('魏奎当时被踹得缩在地上,眼冒金星,他心中狂叫,又不敢还手,只不过这口恨气,自然都算在吴燕夏头上。他冷笑着,在手机里轻声地把吴燕夏住在信阳的酒店名和房间号报出来,吴燕夏心里咯噔了一声,有种不祥预感。他抬头瞄了眼门外,苦着脸问:“你不会又让人上门来打我吧,这有完没有?”魏奎乐了:“你不是大仙算命吗,我告诉你,敢碰我魏奎的女人,这事就等你死一次才算完。”“我不算命。”吴燕夏不置可否地说,“那你稍等会,我得跟我小老婆诀别一下。”他说着又重新打开视频声音,梁凉还撑着下巴,很哀怨地继续盯着他。吴燕夏不由笑骂:“瞪什么瞪?”“夏夏,我想了下,我明天早上就把手链再给你快递到酒店……我担心你。”梁凉握着两串手链快哭了。吴燕夏轻笑一声:“你全留着吧,我自己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他又仔细看了眼梁凉,随后嘱咐几句,就把视频关了。吴燕夏因为没挂电话,当魏奎听到梁凉熟悉的娇甜声音,又听她最后被逼着喊吴燕夏什么“大老公再见”,心中一股强压的气又要黑压压地扑上来。他耐着性子,等着自己找的人踢开吴燕夏房门,将这“大仙”人赃并获的抓住。这骗子今晚必死无疑,在外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两分钟过去,那头始终安静,没有破门而入的噪音。吴燕夏早已经重新躺在床上,他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通话换成免提,还打开电视看起来。魏奎心头一寒,也感觉到不对。“你他妈的现在人在哪儿?你不在信阳的酒店?”这不可能,魏奎下午甚至调出酒店监控,确认是吴燕夏入住,叫的人上门。他已经准备好栽赃的毒品和一切,甚至叫了警方。吴燕夏翻了个白眼:“酒店记录是开给我小老婆看的,想让她安心,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多尊贵的酒店会员卡怎么来的?小帅哥,你很聪明,但干什么事都粗心大意,怪不得雨薇总为你着急。我求你别乱折腾。这么饥渴想见我,也乖乖的把自己洗干净,等本大仙回城后主动找你——这段时间别再乱找道上的人,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像我脾性友善。你是正经清白的男孩子,一旦惹上,后半辈子很难甩脱。”他摇了摇头,感慨地关了电话。吴燕夏独自在房间里,用方言骂了半个多小时的魏奎,再心不在焉地看了会电视播放的夜间新闻,等到快十二点,他从床上跃下来,拉开窗帘。吴燕夏现在住的,早就不是梁凉帮他订好的酒店。这是一家半山腰的疗养院,内里布置的和酒店无差,但窗户外面却不是依山傍水的风景,只是大片荒凉寂寞的群山。外面整片弄到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几颗微弱的星子缀在上空。星光过于昏沉,根本看不到连绵山势的起伏,带着莫名压抑。吴燕夏平静地看着窗外,除了他目光依旧明亮到犀利,整张面孔在玻璃折射下,显得更削瘦而难揣测了点。首次骗了自己女人,所以不得不调戏她,隐藏着心虚。河南信阳。吴燕夏来到这里,他谁也不想找、哪个庙也不想拜,信阳,是吴燕夏那倒霉公寓的倒霉前任房主的祖籍所在地。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吴燕夏在疗养院里改造的酒店里草草地洗了个手,对着镜子刮了胡子,最后看了一眼脚边,烦躁地叹口气。他脚边有一大包的黄纸和冥币。身为坚定唯物主义者的儿子,吴燕夏在自己家乡会祭祖三次,分别是春节、七月半和清明。其中,七月半也就是中元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日子,其实只要进入阴历7月时,地府就已经开了门,逐步放出游魂野鬼。而所谓阴历七月十四日凌晨,只不过是地府开的门最大而已。吴燕夏提着那堆厚厚的祭品,拿着军用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深处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扔在酒店里,兜里只揣着房卡、一根黑色水笔、瑞士打火机和德勤山人的青铜古镜。当占星师孤独的走在山间小径,此刻的表情,可以形容为如丧考妣本人。这辈子都没想到,他堂堂大学生有一天会干如此迷信的事情。但是,这辈子走过最诡异叵测的夜路,一定就是德勤山人的套路。总是跟在德勤山人后面猜发生什么事,每次都非常被动。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一定要玩火,吴燕夏宁愿自己先看看是什么样的火。吴燕夏早在下午,已经探好了今晚要去坟墓的地理位置。之前房主的祖上是山民,并不讲究风水,墓就随便往街边一埋,只简简单单立个碑。而他今晚要拜访的坟墓,就葬在一颗歪脖子的樱桃树旁边。樱桃树的树种不同,但都喜阳,又长在山洼里,就凭这两点,那挨着樱桃树的坟墓风水就好不了哪去。信阳坐落于河南最南端,风景尚可,但该地历史上出的名人,大多都是横打穷杀的武将。山区冷飕飕的,夜风拂面,途中有不知道什么的鸟突然吱咕叫两嗓子,偶尔远处有蟋蟀的叫声。此刻还为夏天,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气温不高。如果是城市人,走这种夜路大概不寒而栗,不适应这种无边的寂静与黑暗。但,吴燕夏自己出自山野,他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在自然环境里反而不会迷路。这么无聊地踩着野草走,倒是觉得有一股莫名亲切感。走了一公里,便看到那颗低矮的樱桃树。把手电筒灯光照远,后面凸出的那块土包,正是公寓主父亲的坟墓所在地。吴燕夏乱想着,这儿子不孝顺,在城里住着大公寓,自己父亲在沟里埋着。估计被下降头也有这方面原因。很多人在做生意发达后,第一件事就是祭祖迁坟,感谢祖上恩惠。吴燕夏先顺时针地绕了三圈樱桃树,再顺手掰下一株新鲜的樱桃枝杈,硬着头皮走到坟前。下午来查看的时候,他已经在坟前敬过三杯酒,还顺带善良地把杂草除了除。此刻,吴燕夏拿着祭品袋里附带的□□笔,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但又未完全合拢的圆圈,那个圆圈的缺口处正指向坟墓。他干脆地点了打火机,把带来的祭品一次性在坟前全烧了。夜火燃得极快,火舌吞啮着一切,只把祭品烧得干干净净,像贪婪的、饿了多时的一张黑色无牙大嘴。红色火光映着吴燕夏的脸,男人唇眉都绷得像弓,脸上肌肉抽动,显得有点紧张。这种山里,一般是绝对不允许放明火的。其次,对方如果地下有知,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唉,他觉得内心悲伤极了,这次可能要见鬼了。吴燕夏深呼一口气,把手电筒靠在几根干树枝上面,再将长外套脱掉铺在松软的泥土地面,背对着坟墓,稳重地坐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