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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又是一软。男子对柔弱的女子会心软,殊不知女子也是一样的。对待柔弱的事物,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任何人都会抱持着一颗怜惜之心。“你躺下吧。”言伤说着动作轻柔挣开于时赋的手,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唇边。他低着眉头一口一口的用嘴接了,温顺得不似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更像是某种家养的猫。“光吃粥的话,嘴里会没有味道。要吃点青菜么?”“不必。”于时赋抬眉看着她,嘴唇依旧苍白着,但脸上却有了几分血色,身体也不再抖了,“你,煮的粥,已经很好。”“沙漠里缺盐少油的,煮的粥能好喝到哪里去?你能喜欢我煮的粥我很满意,只是只喝粥的话,你的伤会好得很慢。”于时赋将头偏到一边,半天才轻轻张开唇:“……那么,我,更,不愿意吃菜了。”言伤端粥的手一僵。她见过受伤后变得脆弱的任务对象,但于时赋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脆弱”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轻贱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的身体肮脏。为了能留在这个让他安心的地方,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早日好起来。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他连痊愈都难,更何况真心实意的留在这里,感到幸福。放下粥碗,言伤用筷子夹起青菜送到于时赋嘴边。他咬紧了唇不肯张口,言伤便也这样举着,两个人因为一根青菜沉默下来,久久对峙着。半晌,言伤轻轻呼出一口气,沉默着收回手。将碗筷草草收拾了,转身便要走出屋子。于时赋却是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她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我吃!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我吃就是!”不知怎的,他焦急的开口,本该结结巴巴的口齿竟是清晰起来。言伤能感觉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软弱无力,甚至只要她轻轻扭动一下身躯便能轻易挣开。但言伤只是站住了不动,并没有去挣开他的手。“于公子。”言伤开口,“污泥沾身,将污泥洗净便好了,脏的是污泥不是你。”说着挣开他的手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于时赋眸光一闪,透露出迷茫来便要将视线转开,他一将视线转开言伤便停住不说话,直到他低眉看回来,她才肯继续说话,“这世界上哪里有被污泥弄脏身体,便不要身体了的说法?更何况,没有人看到你被污泥弄脏,你只要忘记这些事,重新开始,你还是志在四方的旅行家。依旧能像以前那样游历山水,行走四方。”“我不走!”于时赋似乎并未将其他话听进去,只在言伤说到他早晚会离开时愤然抓住她的手,“我要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言伤心里听到这些话本该是很开心的,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即使说再多的肯为她留下来,也做不得数。在心里苦笑一声,言伤将收拾好的碗筷又放下了。“我知道了。你要留下便要遵守我的规矩。”“……你说。”于时赋略微迟疑了一下,“只要不是赶我离开这里,怎么样都好……”话语间带着无法掩饰的脆弱。言伤禁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夹起方才那条青菜送到他的唇边。于时赋一怔,言伤勾起唇角道:“我这里的规矩,第一条便是不许挑食。”“……我没有挑食。”“那便将这些青菜吃了。”于时赋沉默下来,半天才启唇,接了那根青菜。接下来不论言伤喂他什么,他都低着眉,乖巧的接过去嚼了下咽。只可惜,心里仍旧是抗拒的。他仍旧不愿意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深夜。风沙比白天还要更大一些,沙子被风卷起来打在屋子外墙上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沙沙”声。于时赋便是被这声音吵醒的。他张开双眼看着帐顶——其实并不能看见,黑夜里什么都是一片黑色——心里涌起熟悉的恐慌感。他想动动身子,却觉得身体在黑夜里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不要怕……你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于时赋在心里这样念着,终于动了动指尖,接着是手臂,最后是全身。终于忍着伤口的疼痛,侧过身子面对着门口。“嚓!”门外边猛然传来一声异响,在只有风沙作响的夜晚里分外教人毛骨悚然。于时赋身躯一抖用力闭了眼,但接着却又迟疑的缓缓睁开。熟悉的缓慢的脚步声……那是,林姑娘?他觉得浑身被抽空的力气又回来了,刚想张口,却又想着一个姑娘家半夜不睡觉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时赋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脚,支撑着坐起来。很疼,但是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也是,那样的疼痛都活过来了,伤口牵扯出的小小的疼痛又算什么?他从床上下来,赤着脚,未发出一点声音,悄悄来到了门边。不是想偷窥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看清她在做什么,自己才能睡得安心。从门缝里向外看去,门外的场景教于时赋觉得心猛然一痛。一块木板遮挡了风吹来的风沙,被四面八方的风吹得摇曳的灯光下,穿着单薄衣衫的女子坐在一只低矮的木凳上,面前堆积着一小堆仙人掌。她低着头,用一把小刀削去仙人掌的刺和粗厚的外皮,随后将削好的仙人掌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接着再换下一片仙人掌,如此循环反复。于时赋右手抓住左胸前的衣服,只觉得那一块又涨又痛。已经不必再问她为何在晚上削仙人掌。是了,白天里她要照顾他,她要时刻看着他的伤口,为他煮粥,偶尔主动找他说话。不论是做些什么,她的身影总在他的视线之内,教他感到安心。而他竟丝毫没怀疑过他白日里吃的,需要腌制的仙人掌是什么时候削好腌好。亏他还说要留在这里,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好好照顾她。门外女子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她将手在一旁破布上蹭了蹭,用手把头发捋至耳后,随后便继续削仙人掌。于时赋站在门后,只觉得本已是黑色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她一个姑娘家,用的却是破布,只有给他洗伤口包扎伤口时,她才会拿出干净的帕子来。他拒绝吃青菜,拒绝对身体好的一切东西,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她费尽心机在张罗的。手指几欲去拉开门,但是却又在碰到门的一刹那猛然收回来。黑夜里黄沙肆虐,风声沙沙。穿着单薄衣衫的女子低头专心削着仙人掌的皮,同样穿着单薄衣衫的男子赤脚站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她。黑色的天空露出一点白色,气温也渐渐升了起来。长时间弯腰的女子这才将那些削好的仙人掌全部拿进厨房,随后扭了扭腰,打了个哈欠回了隔壁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于时赋动了动脚,早已麻了。他毫不在意脚上酸麻,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床上,把充满淡淡香味的被子拉到脸上,将自己全身统统盖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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