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雅,你到底是想多吓人才满意?”这句话再不问我一定会憋屈死,我出门才走没两步就像背后灵突兀地飘在我身后,脚步完全跟我一致,名副其实的影子,最惨的是那张满是胡渣,有睡眠不足的厚眼袋,耷拉着嘴角鬼气森森的脸,仿佛抑郁了半辈子就差临门一脚可以说拜拜,你到底要把自己搞到多没人要你才乐意?“哦,米露啊——”梅雅阴森森转头看我,尾音无限拉长,憔悴得不成人形。我悄悄退一步离他远点,“你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颓废骨瘦,草帽下的青色头发该不是也全白了?“你家那吃白饭的小子完全没有跟我们商量一句就把那批文物还回来了,啊——”没有声音低沉,尾音被压得有种晦暗的绝望感,久久回荡在鼻腔间。我想了一会,“你说,是他抢的?”记忆并不是完整的,而且也不会一下就想得起来,因为过度沉迷时大部分精力都不会放在外部反应上,所以专注的状态下所发生的事情是我最容易忘记的一部分,我只能断断续续想起一些应该比较重要的片段而已,而且如果不是有触动记忆点的地方,搞不好我连这些片段都会丢失。我也只记得我会往家里走是因为古文字缺失一半,而梅雅说他拥有剩下的一半的事。“嗯,那很好,我还担心如果找不到另一半文字我的翻译根本没法往下进行。”咬一口面包,我吃着吃着猛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挖出另一个相同点,盗贼……惊悚地将这个相同点丢开,我什么都没想到没想到。“对,是很好,可是他没有任何交换条件,米露,你能了解吗?那小子那么锱铢必较的个性竟然一点点条件都没有就白白送还给我们,是我脑残了还是他脑残?这种事会发生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梅雅一副天要塌了地要陷了世界其实已经完蛋了的抓狂样。我又退离他一步,“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东西送回来不是很正常吗?”“我还怕自己把他想得太好了,他哪一点没、有、那、么、坏!”梅雅狰狞地一字一顿,“我告诉你,这事一定有阴谋,哈里斯老头子是该死地中风了吧,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全收下,搞不好那批文物藏了什么致命的病菌,炸弹,诅咒念力符咒,总之就是阴谋,赤果果的阴谋。”我愣愣地看着他,咬了一口手中的长面包,然后“哦”一声,后又觉得太敷衍才开口说:“嗯,不错。”“你也认为没错吧,我被这件事折磨了一夜,那批文物一定有问题,绝对。”“不,我是说你想象力不错,最近看侦探题材连续剧了?”我抬脚疾步向前走。梅雅模拟我的脚步的节奏亦步亦趋跟上来,“你知道我从不看电视,对了,昨晚我被清水那笨小子缠住,等追上时你已经睡着了,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他才把吃到口里的食物吐回来?米露。”梅雅猛地拉住我的胳膊,喊我的名字时没有一丝搞怪戏谑,是那种他认真起来的语气。“怎么,有什么问题?”梅雅只要这种表情就代表他是认真的,我一下就紧张起来。“昨天晚上我追到你家门口时你已经在那小子怀里睡着了,所以我不清楚你当时跟他说什么,但一定是达成了某些条件他才会有可能将文物送回来,你还记得你跟他说过什么吗?”我努力地回想一会,才把我最纠结的问题先抛出,“你明明知道我时间紧迫为什么见我睡着了不叫醒我?”梅雅严肃的表情被我这问题敲垮,他拉下嘴角,一副很不爽的德行,“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那小子根本就不放手,且不说还不能动他,就算单打独斗我也没那个把握压住他,而且当时那混蛋把手卡在你脖子上,在选择让你睡一晚还是睡一辈子,我当然只能选前者啊。”看着梅雅这张充满怨气的脸我有一刻庆幸,幸好我睡着了,不然那场面一定诡异到让人很头疼。“昨天晚上……”我咬一口面包,眼睛看天,做出一副很沉思的模样。梅雅严肃地等待下文。“我忘了。”能想起几个片段我就觉得很了不起,剩下的哪记得那么清楚。梅雅一个趔趄差点软□去,他抬头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事你也能忘?”“很重要吗?” 我不解、“废话,你至少得记起你是付出什么代价换回那批文物的吧,先前哈里斯可是开了很优渥的条件也不见那小子放手,那你又是用什么条件跟他交换的?”梅雅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代价?”我斜眼看到道旁一大簇天紫蓝花开得欢快,应该是邻居们在浇花时顺便照顾一下它,不然不可能开得这么好。“对,得搞清楚你答应他的条件,然后视情况看能不能赖账。”“问那么清楚就是想赖账?”我说你外表越长越不像好人就算了,怎么个性也越来越不学好?根本就是一猥琐级别的心术不正。“不然怎么办?以昨天米露那种六亲不认的糊涂状态,搞不好你答应了很过分的条件,不赖账难不成等那小子上门敲诈?”我回想,有点不确定地说:“没有啊,我说我要剩下的提示古诗句,然后他就说给我……玩?”这话倒是有印象,具体的实在想不起来,最深刻的只有头痛得要命的感觉。“米露。”梅雅跑到我面前一脸悲哀看着我,看得我无所适从。“跟我说实话,你该不是……”他眨了下眼,那种悲凉更明显,我边咬一口面包边跟他对视,梅雅的眼睛是淡灰色的,一种朦胧的黑暗,很罕见的眸色,我很少会仔细去看他的双眸,我一直认为眼睛是人类的心灵之窗,所以看梅雅的眼睛时总能看到很多由心里反应出来的东西,不知为何跟他互瞪太久我心中就会腾升起一股冲动,一股……想抽他的冲动。“你该不是卖身了吧。”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场面有几秒静默。“啪。”面包与一张伪大叔偏三流表情的脸庞亲密接触,然后是梅雅跳脚的声音,“米露,你那面包抽我干嘛?会毁容的。”因为你欠抽。我冷着脸默不做声地将面包丢给他,然后转头就走,心里第一次有那么强的自我怀疑感,我到底是怎么认识这种家伙的?走到清水家门前伸手碰到木门,背后就传来梅雅沉冷的声音,“风的走向受到阻碍,是谁?”我回头,一只硕大的黑色蝴蝶飞进眼眸里,定睛看清楚才知道是扬起的和袖上的图案,除了蝴蝶就剩樱色的花印。是织樱,似凭空出现,木屐触地了无声息,她回身望向对面,飘渺的姿态更甚和服上空灵的花图。“是外来者吗?”织樱低声问。 梅雅上前两步,站到织樱身后,他推推草帽,带着冷笑望向对面的屋顶,“看来还是熟人啊。”我跟着看去,淡红的屋顶上有绿色织藤植物,早上的阳光印在绿色叶片上有微冷的光泽,可投射在扬起的沙色宽大围脖布条上却是种灼烫的撕裂,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