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之处。”引玉开口,那酥懈之意浸满骨子。柯广原一怔,当自己白高兴了一场,转而问:“仙姑先吃饭还是先休息?”“休息。”莲升说。引玉倒也想快些上楼,看看原先装了柯广原魂魄的那幅画。上了楼,引玉找出画卷,见画上还是空无一物,才松下一口气,楼下的画是她真身上撕下的一角,哪能一样。她斜倚在榻上,朝莲升睨去,揉开手腕上的胭脂说:“世上最锱铢必较的,当属你。”莲升凭空取出一手帕,又施了术法用热水打湿,盖在引玉腕上,说:“那最擅长撒诈捣虚的,是不是你?”“我何时撒过谎?”引玉用那湿帕子擦去胭脂。莲升面上不沾欲/色,说出的话却含着最浓的春/情。“说我锱铢必较,好像心有不满,可要是我不那样计较,你能得趣?你哪来的不满,明明乐不可支。”她说。“被你识破了。”引玉拉起袖子,从手腕擦到小臂,忽然看到帕上好像绣有什么。她一顿,展开才知,绣的竟是戏水鸳鸯。莲升一动不动看她。引玉笑了,摸起帕子上微微隆起的彩线,戏谑道:“在小荒渚那二十多年没白待,又是剪纸又是刺绣,还会扎纸人。莲升,手可真巧呀,何时绣的?”“手巧”二字,咬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莲升弯腰,目光在引玉手腕的春痕上流连,说:“在你睡着时。”引玉拎起帕子,“给我烘干弄净了,我要好好放着。”莲升想起一事,说:“昨儿忘了问,你为什么会坐在镜台前。”引玉一愣,当即往莲升肩上一推,“都赖你,害我忘了事。”“什么?”莲升问。“我辨了门外那女子的口型,说的依稀是‘镜中人,镜中事’,所以才在镜台前坐了许久。”引玉皱眉。莲升一愣,说:“我倒也看她说了话,但观其嘴型,似乎是‘香满衣,云满路’。”“这也差得太多了。”引玉一嗤,“或许是我多虑,她说的话可能无甚意义。”她见帕子一净,便揣到怀里,说:“昨日你上白玉京,还是见不到人?”“不错。”莲升说。引玉沉默片刻,不安道:“我想起来,以前那猫仙一身仙力被抽,也不知如今仙神失踪,是不是身遭不测。”“你还想起什么了。”莲升看着她,心微紧。引玉躺到矮榻上,袖袋里硌得慌,才想到要往袖中掏,一边说:“想知道?那你找找法子,哄我说出来。”起先在画里时溺心于情,将衣裳百般揉蹭,那珠子竟未掉出去。引玉握住珠子,慢慢吞吞说:“我从画里带出来一物,能带得出来,看来本就是外物。”“是什么?”莲升捏住引玉手腕,拉到自己面前。“看。”引玉展开五指,一颗灰色圆珠现于手心。上边有刻字,莲升一看即知,神色随之一变,念了出来:“涅槃。”难怪引玉觉得熟悉,不想竟是“涅槃”二字。晦雪天四处可见的铃铎,还有康家祠堂的佛像,林林总总,都刻有这两字,这绝非偶然!莲升拿起灰珠一阵摩挲,倏然顿住,面色沉沉地看向引玉,许久未说话。引玉愣住,眯起眼说:“你认得。”“不认得,但我见过,你也见过。”莲升含混道。引玉绞尽脑汁,不知自己究竟在哪见过,怕是还有记忆尚未复苏。“这是灵命尊石像的料子。”莲升淡声。引玉回想起那座高大的石像,那像其实不算精致,许是未打磨透彻,显得格外粗糙,所用石料……好像真和这珠子一样。“没错。”莲升抬至眼前细看,“那石像我日日看,夜夜看,万不会出错。”引玉微怔,说:“那珠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画里,是我亲自放进去的,还是别人放的?”莲升摇头,“这石珠我是头次见。”引玉越想越觉得奇怪,问:“画里的地方,在慧水赤山里真实存在么。”莲升看她,良久才说:“我听说过,但不曾去过,那地方我还是从你口中听说的。”灵台中,记忆倾泻而出。引玉当即明白,画里楼上街上到处开满的白花,是叫水晶花,她曾邀莲升前去,只是莲升没有答应。那地方叫,芙蓉浦。芙蓉浦,温柔乡,好比晦雪天的终年大雪,那地方终年笙歌连连。芙蓉浦的酒也好,下凡后,她不在晦雪天,便是在芙蓉浦,只是她不明白,那地方怎么会有灵命石像料子做成的佛珠。半晌,引玉不含笑,也不噙怒,慢声说:“从始至终,灵命都摆脱不了嫌疑。”“我知。”莲升说。作者有话说:=3=新年好呀,吃好喝好,保持健康开心第81章 不过仅凭这点东西, 尚不足以定灵命的罪。引玉戕害众佛陀在前,众仙神得知灵命消失在后,在旁人眼中,石珠只称得上是引玉的掳来物。引玉戳起珠子问:“能砸开看看么。”“先留着,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藏了东西。”莲升握住引玉手腕一翻, 把石珠放到她掌心上, “我曾经偏袒灵命尊是真,这珠子你来收着。”“不怕我给你砸了?”引玉好整以暇地笑。莲升睨她, 平静道:“你哪会那么冲动。”“我冲动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引玉意有所指。莲升不应声, 心绪被搅得七零八落, 干脆默念了一句清心咒。“你还记得, 那日大火后,在康家见到的人偶么。”引玉捏着石珠玩儿。“怎么?”莲升皱眉。引玉把珠子揣回袖袋, 望着窗棂说:“我昨儿在窗边见到那个戏班子在四处躲藏, 得设法与他们再见一面才行。”莲升早有此意,说:“他们嘴上说有神仙护佑, 又说是来晦雪天找恩人,得是救命之恩,才值得跋山涉水而来,那‘恩人’,也许就是护佑他们的‘神仙’。”“其中一人,一直捂着胸口不放, 多半藏了东西。”引玉寻思着,“不知那玩意儿, 是不是他们恩人所赠。”“一问便知。”莲升说。引玉呵欠连天, 落满红印子的手腕往莲升那一伸, 说了句“要揉”,眼一闭就睡着了。莲升扯来薄毯给她盖上。柯广原回来后,不光把客栈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还将此前那“掌柜”搜罗来的各种供品都扔了。什么猪头鸡首,烂掉的瓜果,统统扔出去,如此一来,就算门窗关紧,也闻不到异味了。客栈门窗紧闭,和此前迥然不同,不过在这大冷天里,关好门窗才合乎常理,根本不会有人对掌柜生疑。午后,门被敲得咚咚响,来人心急如焚。可就算是平时,客栈也没个新客,更别提,如今晦雪天三面城门已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