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痛苦地“啊”了一声,手腕便无力地垂下,他脸色变得扭曲,脸上泪水血水混在一起,恶心又可怖,“我的手,我的手。”江采霜赶紧挣脱,跑得离他远远的。“别让这两个外乡人给跑了。”男人忍着疼,大吼了一声。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虽说素来看不上余孝生这等懒汉,但还是围在一起,拦住了燕安谨二人的去路。“你打伤了俺们的人,你们不能走。”“孝生刚死了儿子,你们还下手这么狠。”“是啊是啊,长得这么俊,怎么有这样恶的心肠。”江采霜气得不轻,怒道:“明明是他想讹诈我们,你们都没看见吗?”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是非不分?燕安谨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别担心,银风他们马上就到。”他声音低磁沉静,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很快,人群外面就传来一阵骚乱。“让一让,让一让,官府的人来了。”人群让出一条位置,银风和小虎子领着祥符县的官兵来到此处。这里地处偏远,发生的纠纷归属祥符县所管。“官爷,官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官爷,这两个外乡人害了我儿,还折断了我的手。我们庄稼人就靠这双手吃饭,没了手我可怎么活啊。”余孝生举着耷拉下来的胳膊,惺惺作态,高呼可怜。为首的厢兵却对着燕安谨拱手行礼,诚惶诚恐道:“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接世子回去。”燕安谨淡声道:“起来吧。”“给他的孩子验尸。”长指一指,指向余孝生身旁的孩童尸体。“是是。”班头一挥手,赶忙让带来的仵作上前验尸。燕安谨先带着江采霜离开人群,江采霜往身后看了眼,想知道那个孩子的死因。燕安谨看出她的心思,却不放心她留在此处,“我们先离开,回头我让仵作把验尸结果告诉你。”江采霜只得按捺下好奇心,跟他一道走出人群。有了官兵的保护,围观的百姓再也不敢阻拦半分。两人不方便再回到客栈,便暂时住进了祥符县的县衙。陈县令得到消息,早早地在衙门门口迎接,态度毕恭毕敬,“下官不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县令大人多礼了。”燕安谨神色不咸不淡,语气平静无波,看不出多少情绪。陈县令暗自捏了把汗,小心地从旁侍奉。过去半个时辰,总算传回消息,死的小孩约莫九岁,似乎是中毒而死的,但暂时还不能确定死于什么毒。至于那个撒泼打滚的男人,叫余孝生。家里一儿一女,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叫余及,妹妹叫余三娘。“余三娘果然是余及的妹妹。”江采霜拢起眉,“怎么余及刚从明心寺回来,立马就死了个小孩?”只是偶然吗?燕安谨知她好奇心重,遇到案子就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可能,只是他还要提醒一句——“此处民风蛮横狡诈,道长查案时务必要多加小心。”这里的百姓有多难缠,江采霜今日已经见识过了,“我会小心的。”“待会儿我让人传信给开封府,派吴仵作过来,查明那个孩子的死因。道长若想去他们家里盘问,须得带上官兵。”江采霜知道利害,也不想因为这些琐事而干扰心神,自然应下,“好,我记下了。”江采霜问陈县令:“为什么那个孩子死的时候,余孝生一直往他嘴里塞香灰?”陈县令不敢问她的身份,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我们这有一座鱼骨庙,就是两位方才见过的那座。关于这座庙,从前有个传说。”“哦?什么传说?”江采霜问道。“传说十年前,这附近的渔民网了一条大鱼精。正好轮到村里分宅基地,大家伙儿抽签分地,顺便把鱼肉也分着吃了。可吃了鱼肉之后没多久,村里人都觉得腹痛难忍,找了许多大夫看也没用。后来一个云游的道士经过这里,指点村民,用鱼骨建一座庙,就能压制鱼肉的凶性。”“村民纠集人手,在河边建起了那座鱼骨庙。奇怪的是,庙建起来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腹痛。从此就流传开了‘鱼骨娘娘治百病’的传说,家家户户谁有不舒服,就去庙里拿点香灰泡水喝,据说泡了就药到病除,立马活蹦乱跳的。”第43章 ◎那个是之前住在明心寺的余及◎陈县令说完, 小心地觑燕安谨的脸色,见后者并未露出不悦,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原处。他讪讪补充了句:“这些传闻都是捕风捉影, 二位不必放在心上。”江采霜想去余家看看, 县令召集人手, 小心地护送在一旁。“余家离鱼骨庙不远,过了这条街,那条死胡同就是了。”县令在前面领路。这会儿, 余家胡同外面围满了人, 都是附近的村民,叽叽喳喳地围过来看热闹。村里野狗遍地跑, 这些看热闹的村民手里端着碗, 吃剩下的汤水往地上一倒,就有一堆野狗凑过来抢食。“怎么有个女人?那是谁家媳妇?”“不知道,看着不像咱本地人。”“来余家干啥来了?总不会是余家谁的亲戚吧?”官兵驱了几波, 刚把人赶走, 没过一会儿又围了过来。县令尴尬地道:“下个月才开始农忙, 这时候村里人大都闲在家里, 没什么事干。”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凑热闹,看笑话。这条胡同共住了三户人家, 余家在最里面, 第二家姓王, 最外面这家姓刘。“刘家人在汴京城里做生意,不常回来。”“宅子是空的?”江采霜问。陈县令否认, “不是, 让他族弟帮忙看着家, 也住着人呢。”燕安谨怕她不明白,低声解释道:“对于农户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宅基地和田地。就算以后不回来住,也要让信得过的人帮忙看家,守住祖宅。”若是不找人看家,宅地没几年就被别人占了。江采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说是窄胡同,其实也能容四五个人并肩行走。墙边种着大树,苍翠如盖。刘家在右边胡同口,王家在往里走一段路的左侧,余家则在胡同尽头的正中间。这三家背后一墙之隔,靠的是别家。走到王家门口,陈县令停了停脚,“王家跟余家是姻亲,余家老大,也就是余孝生娶了王家女。但是几年前两家积下了旧怨,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矛盾一直没断过。”陈县令唉了一声,他调任祥符县县令,看似近在天子城脚下,立功的机会颇多,实则每天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家住着几口人?”“住着十几口人,四兄弟都结婚生子了,但是没分家,还在一处住。”江采霜停在门前,愕然道:“这么小个院子,能住得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