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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走,帐篷里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小声议论起来。“这些人是谁啊?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好惹?”“这几人都是调来的青州军。也不知道青州一个富庶安宁之地,养出来的兵怎么都这么凶悍。前几次打仗,就数他们砍的人头最多。”“凶悍有什么用?这次若不是他们的将领不听世子的指挥,执意渡河,对穷寇紧追不舍,这次我们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出兵前,世子明令禁止他们渡河。可这支青州来的军队将领居功自傲,偏要违抗军令,孤军深入,率手下兵众强渡江河,追入狭窄的山谷,落入敌人的陷阱。最前面的扛旗兵和排头兵,早早地被山谷上滚落的乱石和箭矢砸死。军旗一倒,后面的将士群龙无首,一下子慌了阵脚,更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桥上的兵士也没能逃过一劫,要么被火箭射中要害而死,要么因为桥断,坠入汹涌的水流中淹死。活下来的只有水性好,又侥幸没被箭矢射中要害的少数人而已。现如今,青州军的主将摘了虎头兜鍪,正跪在帅帐外面请罪。林越黑沉着脸从帐中走出来,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传递了燕安谨的命令:“世子说,斩。”青州军主将的神情霎时灰败一片,饱经风霜的脸上,淌下两行悔愧交加的泪水。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伤得轻的兵士勉强起身,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见不远处空地上,跪着一披头散发,面容脏污颓废的人,正是刚被拖来的青州军主将。他背后插着一支木牌,面前则是堆积如山的甲胄和兵器,破破烂烂,许多都被烧得焦黑。上面的血迹干涸发黑,在灿烈夕阳的映射下,愈发显得冷酷森然。这些盔甲兵器的主人,因为他的一念之差,白白丧了命,连尸体都找不回了。时辰一到,行刑官摘了他的木牌,掷在盔甲堆里,高高扬起铜环大刀——刀面反射出刺眼的光,铜环叮铃作响。手起刀落,猩红的血迹迸溅。江采霜派人暗中跟着孙监工,看他近日会跟谁接触。可盯了几日,此人仿佛无事发生似的,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江采霜叫来银风,让他汇报孙监工这几日的行程。“孙添最近在忙着修桥,到处雇人帮忙扛石头。入了夜,要么去赌坊耍两把,要么就宿在烟花柳巷。倒是她的夫人,最近时常出门。”“去了何处?”“我瞧着是带着孩子去坊市上,买面人去了。”“买面人?”江采霜微微蹙眉,直觉此事不大对劲。以孙家的财力,想买什么东西直接让仆人去买就是了,哪里还用孙夫人亲自带着孩子出门?“出去了几次?”“每日都会出去,不过不是每次都买东西。只有两次,一次买了两个面人,一次买了一个磨喝乐。”买了个面人,又买了个泥人。她特意出门,只是为了给她的孩子买个小玩意儿吗?“哦对了,我还查到一个消息。”江采霜看向他。银风回答:“孙夫人姓鲁,是鲁吉明的妹妹。”从前的鲁家家大势大,鲁吉明在青州城横行霸市,鱼肉百姓,前段时日已被朝廷查抄了全家。罪不及外嫁女,所以孙添的夫人并没有受到牵连。不过鲁家和孙家,一个是祖上传下来家财宅院的豪绅,一个是后来发家,财路不明的监工。这两个人居然是姻亲。看来这青州城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浑。只可惜从前的她一心修行,大多数时间不是在青城山上静修,就是被师父带去外面捉妖除祟,连鲁吉明是谁都未曾听说过。一时找不到孙添的把柄,江采霜吩咐银风继续盯着他。与此同时,她打算明日和师姐一起去趟坊市,看看孙夫人光顾过的摊位,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江采霜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湿凉的雾气还未散去,熹微晨光落在窗棂上。外面的空气都沁着一股子寒意,江采霜庆幸自己来青州之前,听燕安谨的话,多带了几件外衫,不然早晨和晚上定然会被冻坏了。早上出来摆摊的人还不多,江采霜要了一碗赤豆糖粥,又买了两个油氽粢饭糕。没过多久,师姐的身影出现在街边。江采霜笑着冲她招手,“师姐,这里!”傅成兰连忙跑来,在她对面坐下,往手心呼了口气,搓了搓手,“怎么一日比一日天冷了,早晨漱洗时,可把我冻坏了。”“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江采霜给她倒了杯热茶。傅成兰咕咚咕咚一口喝下,闻见旁边摊位飘来的虾鳝汤面的香味,便起身要了一碗,端过来跟江采霜同桌吃饭。傅成兰将冒着热气的碗端到桌上,把香袋重新别回腰间,嘴里嘟囔着,“夜里露水重,我昨日洗的衣裳忘了收进屋,今早起来都潮透了。”露水。江采霜瞥见墙角下生长的野草,草叶还嫩生生的绿着,叶尖挂着湿/漉漉的露水。她忽然想起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刚咬了一半的汤团又掉回碗里。“怎么了?”傅成兰关心道。江采霜只觉得脸上发烫,结结巴巴地答话:“有点烫,烫到了。”傅成兰哭笑不得,“慢点吃,别急,这会儿坊市估计还没开呢。”江采霜含糊地点头,低头用小勺舀起小汤团,吹凉了送入口中。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耳朵尖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方才看到草叶尖的露水,江采霜才忽然明白过来,燕安谨为何让机关鸟给她送来那么多湿润的草叶花叶。各种各样的花草枝叶足有厚厚的一沓,都被她晒干了收在盒子里。原来那些沁凉幽香的花叶上面,沾染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白露。他送来的不止是花瓣枝叶,还有如此隐晦、又触目皆是的惦念。用完朝食,二人起身去往坊市。南方捷报频传,战事牵连不到青州,街衢巷陌早已恢复了平时的秩序。坊市间喧嚣鼎沸,人潮汹涌,丝毫不受寒凉秋意的影响。“东南角的面人摊……应该就是那个。”江采霜和师姐并未贸然靠近,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在其他摊位前流连挑选,只是目光不时往那边看去一眼。面人摊生意似乎不太好,老板竟也不着急,倚在树下打盹。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客人前来,可因着老板态度敷衍,什么都没买就走了。眼看着瞧不见什么特别的地方,江采霜提议道:“我们过去看看吧。”二人便逛到了面人摊附近。傅成兰问:“你这面人能现捏吗?”老板脸上盖着个草帽,嘴里叼着草叶,“不能,只有那些捏好的,一个十五文钱。”“这么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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