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之前的问题:“为什么躲在这里?”南灯还没彻底缓过神,迟钝又语无伦次地回答:“我……我碰到了一只很厉害的鬼,他想吃我。”“小兔也被他吃了,后来我逃走了……还有好几只鬼想抓我……”连译视线下移,看见兔子头在南灯怀里蒙头睡觉。他又问道:“是鬼王?”南灯抬起迷茫的双眼:“我不知道……”雾鬼就是鬼王吗?他好像听到地洞里别的鬼说不是。南灯的反应被连译看在眼里,他站起身来。所以他的确是逃回来的,在外面遇到危险被吓坏了,没有见过鬼王,可能连鬼王是什么都不知道。鬼与鬼之间,是会为了争夺地盘等情况同类相残。不过既然南灯选择躲在他身边,那他就是绝对安全的。基本问出想知道的问题,连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卧室。南灯被留在原地,神色更加无措和茫然。……然后呢?连译不赶他走吗?就只是问他躲在这里的原因?而且南灯还想知道,连译不是天师,又为什么能看见他。连译离开房间,好像去了隔壁的浴室,有水流声不断响起。南灯环顾四周,确认好像真的只是虚惊一场。他“噌”地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出卧室,想从窗口离开,犹豫着又折返回去。浴室门紧闭,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突然从下方的磨砂玻璃钻了进来。连译闭着眼:“出去。”“……哦。”南灯又默默穿过玻璃离开。热水浸泡着连译全身,稍稍冲淡仿佛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冷意。等他换上衣服出来,南灯果然还在门口等待。连译往前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又不肯直接逃走。他在走廊停住,发梢往下滴着水,声音又低又轻:“怕我?”南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是天师?”“不是。”“那你为什么能看见我……”连译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假话来谎哄骗一只鬼。“你放在门口的东西,”他回答着,迈步朝南灯靠近,“我都收下了。”南灯微微睁大双眼,神色间有明显的惊讶,也不再那么警惕和害怕。连译用了“都”这个字,证明他不止捡了一次。收下他的东西,就能看见他了吗?这是南灯的认知盲区,仔细琢磨好像也能解释。而且连译如果是天师,肯定会立刻把他抓起来。南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在衣兜里摸索。“在找这个?”连译再次往前半步,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羽毛。南灯看见羽毛,点头“嗯”了声。他是打算放在门口的,可能翻窗进来时太匆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连译捡到了。这下他更加放松了些,信了连译的话。“我……我不会吃你的,”南灯这话说的有点心虚,毕竟他确实想咬一口连译,还尝试过不止一次,“你不要让天师来抓我……”连译没有拆穿,说了声“不会”,侧身回卧室。南灯紧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连译在床边坐下,南灯捞出衣兜里的兔子头:“这是我的宠物,它叫小兔,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前几天,它在这里不小心吃掉了几只纸做的小人,那是你养的吗?”连译答应不让天师抓他,也不害怕或是厌恶他这只鬼,南灯顿时对他生出极大的好感。于是他对小纸人被兔子头吃掉的事更加惭愧,想主动道个歉什么的。连译头也不抬:“无妨。”这两个字单听着冷冰冰的,南灯看不见他的表情,干脆蹲在他身边,小声道:“你千万不要生气。”他手里捧着兔子头,忐忑地望着连译。兔子头呼呼大睡,闭着眼一动不动。连译微抬起眼看向南灯,突然问:“想留下来?”南灯张了张口,支支吾吾:“可以吗?”他是有这个念头,眼神露出期盼之意。连译弯下腰,俯身凑近:“为什么?”“我不敢出去,”南灯眼巴巴看他,“我就住一晚,一定不会打扰你的。”不知道追他的那几只鬼还在不在外面,要是被发现,他没有把握能第二次顺利逃走,最好先藏一藏。南灯努力想了想,又说:“你晚上不想睡觉的话,我还可以陪着你,陪你……看电视。”连译似乎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淡到几乎无法捕捉。他低声道:“叫什么名字?”“我叫南灯,意思是南方的灯。”南灯察觉到连译的态度有所松动,又主动亲近了他几分,指尖蹭到他的衣袖边。他看起来十分乖巧,长得也漂亮,单纯又无害的模样。连译答应了:“好。”南灯顿时开心,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眼神亮亮的。“对了,”他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第一次送出兔子玩偶后,他才能进入这栋房子,前几次连译明明都没有反应。“今晚。”南灯“哦”了声,眼底丝毫没有怀疑。不仅单纯,还挺好骗。这不是连译的本意,不过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比如现在,他让一只鬼留在身边,是天师的大忌。连译垂眸,看见南灯衣摆侧边有一道新添的破损。他视线上移,落在南灯白皙的脸庞:“那只想吃你的鬼,长什么样子?”第10章 提起雾鬼,南灯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抱紧兔子头。“我只见过他两次,看不清他的脸……”他大致形容了一下雾鬼看起来的样子,还有两次见到他发生的前后经过。“黑色的纸片?”连译立刻从南灯的话中听出不寻常之处,利用某种方法控制同类,这不该是鬼能做得到的事情。他前几次从未仔细注意过兔子头,没见到它耳朵上的什么印记。又或许是南灯的理解有限,描述与事实有所偏差。连译没有追问,安静听着。“本来我是住在一个游乐场里的,”南灯想起更早之前的经历,语气越发低落和胆怯,“后面来了几个天师,抓走了好多鬼,我记得还有一个好像很厉害的天师,他直接把一只鬼……烧死了。”那晚南灯躲在角落,不敢看也不敢听,那只鬼被焚烧时的惨叫依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游乐场?被当场烧死的鬼?这描述十分熟悉,正是连译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神色微变,垂下的眼眸显得有几分温和:“别怕。”南灯心里一暖,又往连译身边蹭:“我现在不怕了……”加上被关在塔里的那些日子,今晚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害怕那些长相吓人又凶残的同类,害怕到处抓鬼的天师,没遇见到几个能正常接近的活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