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路过,昏黄的车灯穿透黑暗,远远照过来。车速缓慢,没有焦点的光在他们身上冷静爬过。何志斌没有停止,把她压在身下继续亲。钟亭轻轻睁开眼。朦胧光晕里,她瞥见男人的鬓角、耳廓,然后是深灰色的车顶,忽而清晰,忽而被他模糊的面庞遮掩。有所感应的,何志斌抬起一点脸看她。车开走了,周围无声无息地暗下去。他们紧贴的身体、互相凝视的脸,一起陷入静谧。停滞中,急促的呼吸身慢慢放缓了。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何志斌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目光冷冷地,暗含一丝幽柔,如同细雨中暗燃的火焰。她抬手抚摸他的脸,被他按住。掌心里的手又软又凉,揉捏一下,他捞起她坐正一点。就这么拥着她静了几秒,何志斌伸手去储物格里翻烟。他动作躁动,幅度大,悉悉索索一阵后,金属打火机被扔回去,发出冷硬的声音。烟抽了半支,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脸,低头看她。钟亭侧靠在座椅上,被他拉歪的衣领半挂在肩上,目光直视前方。何志斌摸了下她的脸,夹着烟的手又伸下去,拉上她一侧衣领,遮住露出的深色内衣肩带。钟亭顺了顺头发。他弹烟灰,又摸了下她的脸,“还生气?”她没应声。“明天周末,有安排没有?”“要是没安排,跟我去游泳吧。”第二天是雨天。钟亭迟了五分钟下楼,车已等在楼下。雨很小,何志斌没坐车里,穿着件深色休闲西装,站在车门边。飘飘然的雨丝落在他肩上,他在打电话。电话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不时轻皱眉。天色暗,花木散着湿润的幽香,四处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何志斌看她出来了,电话没挂,直接绕到副驾帮她开车门。她穿过雨上车。两个人都上车后,他的电话还在打,在谈生意上的事。挂了电话,何志斌眼神直白地扫了眼她的穿着,目光再回到她脸上,发现她带了耳环。细细的两个圈,半遮半掩在短发里。笑了下,他换档发动车,什么也没说。他们去的是一个比较偏远的五星酒店内的健身会所。这里的泳池比标准池小,水很干净。下雨天没人来,何志斌换好衣服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客人,刚游好,正在擦头发。他走到一张空躺椅边,丢下毛巾和泳镜,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紧绷绷的黑色泳裤。他身材不壮,身上没什么标准肌肉,但常年健身,体型保持得不错,肩宽腰窄。看钟亭还没来,他在池边做了简单的热身。钟亭披着条浴巾出来时,他恰好一个挺身扎进泳池。池水像蓝色缎子一样柔滑,被男人的手臂带出串串白色浪花。他像游鱼一样,一条直线窜向对岸。放下东西,钟亭热身后戴上泳镜浴帽。11月游泳最冷,加上雨天,钟亭一下水,浑身被激得打了一个颤。稍稍适应,她舒展开身体,深潜至池底。水底有网格一样的光纹,幽蓝而灵动。几个来回后,钟亭虚喘着趴到池边休息。男人游过来,摘掉泳镜,甩掉脸上水珠,“累不累?”钟亭手臂搭在池子边,冰凉的水在胸前上上下下起伏,“今天有点冷。”“我睡醒了一看,下雨了。想换个项目,又怕你不答应。”钟亭笑了下,“马后炮。”何志斌也笑了下,摸了下她赤\\裸的手臂,朝她靠过去。挤走身体之间的水流,他把她轻轻压在池壁上。两张湿透了的脸,四目相对。他的双臂把她圈在身前,低下头抵住她的额,鼻息拂在她湿润的皮肤上,凉凉痒痒。“谁教你这么难约。之前电话夜不接了,嗯?”水波轻柔,他鼻腔里的一声反问,她的心跟着荡漾了一下。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口气冰凉,“还准备吊我多久?”池水一直淹没到他们的肩,一荡一漾,拍打在皮肤上,发出很清的声响。鼻息交融,水光映得钟亭眼中明亮。她摸他脖子上腾起的经脉,感觉到男性皮肤的温度。“走吧。”她说。“去哪?”“我家。”雨一直在下,路上交通很堵。一路放着音乐,钟亭放松地看着窗外雨景。等红灯的时候,何志斌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在她虎口处揉捏。车开到小区门口,正要进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钟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说,“等一下,停下车。”“怎么了?”他把车停下,疑惑地跟着她往后看。隔着雨水潺潺的车窗,小区岗亭边,站着一个女孩。钟亭微微变了脸色。女孩一副学生模样,立在门口的大樟树下,打着一把深色的伞,背后的黑色运动包把她体格衬得很小。满树叶片被断续的雨水洗刷得苍翠欲滴,她穿着米色的对襟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清新朴素。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脸上,看不清五官。雨很大,她的伞也大,孤单的样子几乎被湮没在雨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茫然地调过脸,直直朝他们看过来。雨声哗哗。隔着灰暗的车窗和绵绵雨幕,钟亭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第18章 真云人与车在雨中默默对峙。钟亭说:“开下车门……”停顿了下,何志斌越身到后座拿了把折叠伞给她。钟亭下车。车门打开的一瞬,风雨的气息扑进来,下一秒又被隔绝在外。女人撑着伞朝雨中的女孩走去。堵在正门口妨碍其他车进出,何志斌向前开了一点。把车停在不远处,何志斌手搭着副驾的椅背,懒懒地点起一支烟。傍晚天色阴郁,沿街灯光在雨中朦胧闪烁着。方真云背着硕大的包,微微歪着点头,看着从不远处的黑色汽车上下来的人影。雨穿过树的枝叶变成水珠阵阵落下,伞面被击得砰砰作响。那道影子穿过雨帘,直直朝她走来。远远地,仅凭一个轮廓,她心里就有了肯定的答案。唇角轻轻动了下,像是笑了。很快,钟亭走到她面前。旁边的马路上有车呼啸而过,她们站在树下,足足有一分钟的沉默。钟亭的脸上、深色风衣上被雨溅了许多水星。外衣被风吹开,风钻进身体。她用手紧了紧衣服前襟,手臂随之掩在身前,没有移开。“你怎么来了?”钟亭问。“我想打你电话的,手机没电了……只记得你家在这里。”女孩的语气音调是这个年纪的女孩所特有的干净轻盈,没有因为嘈杂的雨声抬高音量。钟亭没有应声。目光下移,她瞥到她脚边的塑料盒。白色透明的盒子就在她穿着帆布鞋的脚边,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里面卧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是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