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天子仪仗至,百官携家眷拱手,低头,避讳过去,没有冲撞天子。虽然低着头,但能听到脚步声,还有殿中的礼服裙摆处,庄严,肃穆,直至天子同上君在主位处落座,大监也在殿上面朝百官,“山呼万岁。”众人齐声,“吾皇万岁。”“平身。”天子的声音响起,殿中这才纷纷抬头,这是自天子病重后,头一次在这样公开和盛大的场合露面,自然引人注目。只是,殿中看向天子时,鸦雀无声,心中却纷纷哗然。信良君愣住,没有移开目光;旁人朝殿上看去,之间天子一身大殿礼服,雍容华贵,又尽显天子威仪和气度,分毫……不像久病的模样,精神似从前,气色也很好。这,是久病之后的天子吗?殿中虽然没人出声,心中却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难道,这几年,天子一直是装的?不应当……殿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但殿上的天子,毋庸置疑,还是早前的天子。永昌侯不由皱眉,脑海中飞快计量着,思绪早就不知去了何处。之前想过很多举动,但没有一条是天子眼下这幅模样,不应当是病秧子吗?定远侯倒是没有拢眉,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岑远目光中有诧异,他早前是见过天子的,还不止一次,天子早前的确是病重,不是演习。那眼下?岑远目光微敛,眼下不过几天时间……这其中没有蹊跷肯定是假的。岑远忽然想,今日之事,他恐怕想简单了。第053章 敬上君今日晚宴上天子的状态让整个殿中都错愕不已。人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猜测,或好或坏,但都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又都不敢贸然出声。除却目光纷纷看向殿上的天子,便是天子身侧的上君,但上君就似有意收敛的表情,根本看不端倪。继而是东宫这处。在天子出现前,殿中的焦点无疑是东宫。这次各地的诸侯,世家,封疆大吏入京,其中不少都是冲着东宫的婚事来的,也带了家中的子弟入宫,目的不言而喻。但等天子出现在殿中起,这风向好似变了……殿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天子这处,不知道天子的虚实,所以拿捏不住当下的情景。但有一条,东宫今日的妆容是特意避讳了天子的,那就是说,东宫入宫前,也没料得天子今日出现在晚宴上会是这幅面容。能在天子生辰宴上露面的官吏没有谁平庸,再加上外地赴京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殿中都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场合,没有人会轻易出声,窃窃私语,甚至连面面相觑都不会有。只有譬如刘凝予这样的子弟,会诧异问起,天子不是病了吗?永昌侯狠狠瞪他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了。上君也看向天子。天子端起酒杯,朝着殿中开口,“朕久病一场,朝中诸事繁琐,多赖各位爱卿倾力,才让江山社稷得保,西秦国中安定,这一杯,朕先敬诸位爱卿,主位辛苦了。”天子举杯,殿中都纷纷起身举杯,除却上君,就连殿上的涟卿也都跟着起身,举杯,面朝天子,齐呼,“吾皇万岁。”而后相继掩袖饮尽,再向天子拱手鞠躬,之后再落座。殿中没人看错,天子是饮酒了。这杯酒是天子自己饮的,不是上君代饮的。如果天子在病中,用药是不能饮酒的,殿中的疑云更多了几分,难不成天子的病是真的全然好了?殿中,岑远的眉头拢得更深。也不由将余光瞥向斜对面的信良君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子这处,没人留意信良君,除了他。只见信良君眉头紧皱,握紧的手有些打抖,信良君是自己一人一座,旁人的心思都在天子这处,没人察觉信良君如此。岑远更加确定了早前心中的念头,天子的今晚的举动也在信良君意料之外,所以信良君才会这幅模样。那信良君今晚恐怕很难再留意旁的事情。岑远心中越发没底,但也越发冷静下来,趁这个时间缕清思路。他早前以为今日晚宴都在天子掌握中,即便有变故,也都是口舌之争,朝中风云诡变而已,无非是时间拉长,牛鬼蛇神出来闹一场,天子能有办法解决。但眼下越发觉得不是如此。天子要的不是解决今晚,而是一劳永逸?他想起今日涟卿一直在天子身侧,天子应该会交待她些事情,但他没有机会同涟卿单独问起。他早前只觉只是今日宫宴不会太平,会延长,会出岔子,但眼下,另一种念头越发浓郁——今晚会出事,天翻地覆。岑远心中骇然,不由握紧杯盏,也抬眸看向涟卿。但涟卿的目光落在天子身上,没看他,他有些坐立不安。之前在寒光寺,包括后来在东宫遇刺,或是他单独去见信良君都没有眼下这种担忧。眼下越渐浓烈……生辰宴原本是上君在负责,太监也在等上君指令,但天子忽然看向大监,大监微讶,但还是会意,天子的意思,是宫宴正式开始。大监高声,“宫宴开始,歌舞助兴。”大监言罢,殿外候场的舞姬就已经入内,乐工也早在大殿中就位,大监吩咐完,就有礼部的司乐官接手。很快,大殿之中歌舞起,早前的氛围似是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都是喜庆,隆重和祥和。天子是女子,今日是天子的生辰宴,礼部挑选的歌舞是《盛世安康曲》,赞美的是国泰民安,体现的是女子优美。歌舞开始之后,就可以随意饮酒说话,不压过歌舞就可。涟卿目光也才重新看回殿中,岑远正同宋佑嘉在一道说话,不知说什么,但宋佑嘉一脸诧异模样,岑远继续同宋佑嘉说着话,两人都没留意到涟卿的目光。别处也是,三三两两说着话,也有举杯互敬的,慢慢恢复了早前宫宴的氛围。涟卿收回目光,正好见到卓妍朝她举杯,她也举杯,轻抿一口。卓逸看了她一眼,没出声。涟卿知晓他惯来清冷话少,遂颔首致意。等涟卿重新看向天子,因为离得近,旁人未必能看清,但她看清了,天子看向殿中长袖歌舞的目光认真,入神,甚至带着追忆和向往,还有羡慕在,复杂几许。——为君者,总有取舍,也要有牺牲,即便你眼下还未遇到,也不懂,但日后总有一日会懂。——谁都不是准备好了,才去这个位置上的,世事逼人。天子比东宫更难做。涟卿错愕。……殿中,平日里最好酒的信良君一口未饮,从方才起就一直看着上君没出声,没饮酒,没动弹,甚至眼前的歌舞都未移目。信良君一侧是卓逸,卓逸也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最多只是和卓妍说两句,所以信良君这处并不容易被看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