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是没力气了,什么时候哭晕的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只是涟卿问完良久,卓逸都没有应声。涟卿心底倏然一空,缓缓转眸看向他,他才看着她开口,“火势太大了,认不出了……”这一句火势太大,认不出,好似再次将涟卿拽回梦魇当中。涟卿也不说话了。卓逸也低头,沉声道,“都认不出了,所有人……”沉默许久的涟卿,又开始低头哭泣。“涟卿。”卓逸唤了一声。但涟卿的哭声停不下来,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伸手去擦眼泪,也止不住,哭到想停下了,也根本停不下来,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办。卓逸心底仿佛钝器划过。卓逸看了看她,眸间神色渐渐敛去,低下头,安静在一旁陪着她,没有再出声。……又是一连两日,涟卿整个人不说话,也不出声,一个人闷在屋中。第三日黄昏上,卓逸去楼下端了吃食给她,她才像是平静下来。“多谢了,卓逸,我正好饿了。”涟卿拿起筷子,也真像她说的那样,饿了很久,开始不停吃东西。卓逸看着她,有些话想说,又咽回喉间。“那天,怎么会在淮阳城外遇到你?”涟卿是饿了,一面吃着东西,一面问,“你怎么会忽然来淮阳城的?”她是因为要回家。但卓逸,他外祖母早就过世了,没理由再来这里。卓逸看了看她,在想要怎么回答。老爷子警告他,不要参合淮阳郡王府的事,但是他听说涟卿回西秦了,他怕她出事,所以即便爷爷告诫过他,他还是来了……但他不想告诉她,她问起,他淡声道,“路过。”涟卿直接,“我不信。”卓逸愣住。涟卿继续一面吃东西,一面道,“你一直不擅长撒谎,卓逸,你是特意来的。”卓逸:“……”卓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但他说不出口,他是因为她的缘故。“说吧,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涟卿继续低头吃东西,她不傻,如果卓逸是专程来的,一定知道什么,但是怕她知晓,不敢告诉她,涟卿继续道,“不用瞒我,我有心理准备。”卓逸顿了顿,如实道,“听说你回西秦了,西秦国中暗潮涌动,我怕你有危险,但老爷子不让我参合淮阳郡王府的事,我只能私下来……”涟卿握住筷子的指尖微滞,继续道,“那你还来?”卓逸不由皱了皱眉头。从小时候起,他就认识涟卿,很熟悉,也清楚她的语气和神色,方才那一声……卓逸拢眉,没有回答。涟卿也没有看他,而是继续低头吃着东西。“你打算怎么办?”卓逸问起。他带她来随州,无论去京中,回淮阳,或者是离开西秦都是折中处。才出了这样的事,他没办法替她做选择。从小到大,涟卿都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这种主见,是拿定了主意就不会被旁人左右的那种……卓逸问完,涟卿也正好吃完点心,放下碗筷,轻声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有很多想明白了,也有很多没想明白,但还有更多的,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卓逸眉头拢得更深。“卓逸,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涟卿看他。卓逸沉声,“你想做什么?”涟卿伸手端起一侧的茶盅,轻轻放在唇边,吹了吹,轻声道,“淮阳郡王府,谁都不能白死。”卓逸愣住,似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难以置信得看向她。涟卿没有看他,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喉间轻轻咽了咽,然后,缓缓握在掌心之中,眸间盯着茶杯水面上的波纹,继续没有语气道,“娘让我离开西秦,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西秦这段风波里,但却没想到,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谁都知道,淮阳郡王府偏安一隅,与世无争,但偏偏有人,要将我们一家逼上绝路。既然都想要我们一家的命,我偏偏不要如他们的意,既然想拉我进西秦这趟浑水,那我就不走了。淮阳郡王府的血债总要有人血偿,无论背后的人是谁,也无论背后有多少人,既然走不了,就不走了……”卓逸诧异看她。她放下掌心的水杯在桌面上,继续道,“小时候,爹娘带我去寺中,寺中的方丈说我身上有帝王气,爹娘吓得不轻,如今的天子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爹娘很清楚。我见天子的时候,天子特意再三问过我,是不是一定不要东宫的位置,我说是。但眼下不同了,我要这个位置……”涟卿目光从水杯上慢慢看向卓逸,“我要做东宫,做天子,我不要再看到身边的人流离失所,也不要再看到淮阳郡王府的任何人沦为刀下亡魂,这笔血债,谁欠的,谁要还……一定要还!”卓逸微讶。涟卿继续道,“淮阳郡王府是南边的宗亲,这么多下人,仆从,包括我阿娘在,怎么会这么容被迷昏?府中有人有问题……”卓逸看她。她沉声道,“这些都不是巧合,都是有预谋的,淮阳郡王府的人,是好端端让人烧死的,活活烧死的,有人做了局,有人里应外合,有人想要我性命,有人想要我活着……这背后有多方博弈,还有猜忌,我虽然不能窥得全貌,但我心中隐约有数。”卓逸低沉的声音道,“你想怎么办?”“失忆。”涟卿看他。他再度皱眉,“什么意思?”“如果我将计就计,说目睹淮阳郡王府的这场大火,但被人灌药失忆,失忆了,就记不起所有的事,旁人怎么试探,我都不可能记起,这样,他们之间就会相互猜忌,也会有各自的考量,这背后的人就会一个接一个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替淮阳郡王府的所有人讨一个公道。”“你要是真的失忆了,你怎么自保?”卓逸沉声。她重新握起桌上的茶盏,轻声道,“会有人来找我,我信他……”涟卿将手中书信递给他,“你替我,把这封书信送出去,他收到书信就明白了。这封书信就算被旁人劫走了,也看不出来任何东西……”“谁?”卓逸认真。涟卿温声,“敬平王,陈修远。”卓逸眸间微滞,陈修远,他是燕韩人,他怎么敢来?怎么会来?涟卿继续看他,“再帮我传消息出去,我是被人灌药失忆的,卓逸,多谢你,千里迢迢从京中来淮阳,但是从今日之后,你不要再参合其中的事情了,老爷子说得对,平远王府,应当置身事外。”卓逸攥紧掌心,“你就这么相信陈修远?他是燕韩敬平王,燕韩与西秦关系微妙,他敢来吗?能来吗?”“他会来的。”涟卿笃定,“等有一日,你见到陈修远,就都明白了。”卓逸淡声,“所以,你不直接告诉他实情,是因为万一你自己出事,他还可以全身而退,是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