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上孟行一语道破冯志远袒护淮阳郡王府一事,虽然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但只要有心,几乎都料想冯志远应当是站天子立场的。也正因为如此,所有冯府出事的时候,鄞州上下所有官吏都懵了!天子还在昏迷,即便太医看过没什么大碍,但官邸上下人心惶惶。没人敢问起细节。魏相跟前也围满了人。泰城城中都听说了,在冯府时,只有天子同冯志远在一处说话,正厅中只有天子随行的禁军一两人。然而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到底这爆炸和大火是出自冯志远的手笔,还是旁人,都不得而知!禁军统领郭维郭将军严令禁止禁军散播此事。能知晓的,就只有冯志远命丧当场。但有了前车之鉴,官邸内被禁军和驻军严防死守。用郭维的话说,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就这样,魏相跟前围满了人,涟卿这处,刚刚在床榻一侧落座,看着床榻上趴着睡着的陈修远。她知道他没有趴着睡的习惯。也想起何妈说的——背后被带火的木板砸了一下。锦被轻薄,涟卿轻轻伸手揭盖被子看,他没醒,她能看到他身后缠着绷带,绷带上隐隐还有血迹。涟卿没出声。就这么安静坐在他身侧。晌午他来见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眼下就这幅模样……涟卿想起他说的,混在禁军中,可以四处查探,总觉得鄞州这处不安稳。他的直觉是对的!冯志远的事应当只是开端,冯志远口中的原话是他引她来鄞州的。冯志远这群人预谋这么久,就算对涟宋失望,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陈修远虽然受了伤,但是确实如何妈说的,没有伤及要害。那冯志远应当很清楚,他不一定能杀了她。那为什么还要做?难道,真的是不想面对涟宋?或是像口中说的,不想西秦的江山落入燕韩手中?涟卿沉默。姑母说的是,这皇位从来都不容易。不是你想励精图治,旁人就会跟随。这条路上,会有得到,也会有失去,也每时每刻都在抉择……走得越久,身边的人换的越多。有渐渐跟不上的,有生了自己心思的,朝中有新人来,也会有旧人走。朝中就是这样一轮换着一轮,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孤家寡人……所以君王有时会比旁人都更宽容;也有时会比旁人都更苛刻。冯志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选择了自己认为忠烈的方式。因为他有自己效忠的郡主。一臣不侍二主。涟卿回想起今日见冯志远的所有细节,从入府开始,到后来的爆炸。涟卿也回想起冯志远的孙子,冯逸云。禁军应当去搜索了,稍后就知道有没有找到下落。当时觉得是她自己支开的冯逸云,眼下细想,恐怕是冯志远……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陌生,但一定照面过。涟卿思绪有些混乱。出了冯志远的事,鄞州这处久留无益。等陈修远醒来,她也露面反复鄞州地界的官员,就差不多要让郭维准备启程回京。冯志远不会莫名做这些事,尤其是拿自己的性命去驳。最直接的,她的精力如果都在鄞州这处,别处极有可能生事端,让她顾及无暇。这其中,关系最大的就是京中。冯志远越如此,说明他们越着急!早前姑母过世,朝中不少人对她登基是有疑虑的。但有老师和陈修远在背后帮她,她算勉强站稳了脚跟,朝中并未出现骚乱。而这趟东巡,更让她在朝中和各地官员心中奠定了天子的威严。这才让冯志远这群人慌了。业帝登基后,国运衰落。景王之乱,又添了一层。再到姑母继承皇位之初的几年,西秦已经接连衰败。所以那个时候冯志远等人反倒不慌!朝中越乱,民生越乱,当涟宋出现时,百姓和朝中,乃至军中都会越拥戴,因为所有人都期待明君。而涟宋的出生,会让这几十年中百姓,朝中和军中对皇室的失望找到出路。所以他们不慌。但等她开始东巡,这些原本在冯志远等人看来,应当是他们推崇的新帝应当做的事,而她此时做了安抚民心,稳固皇位的事,对他们来说,就是比早前的姑母,洛远安,几大世家,定远侯等等更大的威胁。所以这个时候冯志远才会出现。权力的斗争中,有几人是真正为了西秦?都不过是动了自己的利益。这样的西秦,会好吗?涟卿想起年关时,同陈修远还有陈翎在一处的场景……陈修远和陈翎是堂兄妹。敬平王府在燕韩国中权势滔天。陈翎应当最忌惮陈修远。陈修远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推翻陈翎,自己去坐这个皇位。但两人都没有。陈修远同陈翎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但却因为燕韩,因为年年,因为陈修远的祖父,又和谐而稳固。陈修远会急赴燕韩,怕陈翎和陈念出事,燕韩国中,没有谁对陈翎的支持,会比他的支持更有用;也没有一个天子,会放任自己的手握权势的臣子,去邻国求亲。燕韩还有沈辞,盛文羽,方四平,范玉,曲边盈……这些名字于她而言都不算陌生。登基四年,陈翎已经完成了身边心腹的梳理和培养,朝中,军中陈翎有足够的把控权,剩下时间,只要巴尔这处的冲突平定,燕韩会进入黄金时期。同燕韩和陈翎相比,西秦还在内忧外患。殊不知,当周围都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留给西秦的时间还有多少。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几百年前北舆灭国就是前车之鉴。国中安定,旁人尚且有觊觎之心;国中长时间的动乱,停滞不前,只会招来更多觊觎。冯志远也好,陈翎也好,都给她上了一课。旁人不会因为她是女帝,就对她心慈手软。但同样的,她是女帝也可以同陈翎一样。陈翎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只是比陈翎更难……思绪间,柯度来了屏风后,“陛下。”知晓太傅在,柯度不敢高声。涟卿起身,特意绕道屏风后,“怎么了?”“贺大人来了,说求见陛下。”柯度轻声。贺之同之前是去带温漫了,眼下这个时辰应当是听说了冯府的事连夜赶来的。“让他来。”涟卿吩咐完,柯度应声去做。涟卿重新回到床榻边,陈修远还睡着,她信他是昼夜疾驰,夜以继日赶到这里的,不知途中马都跑死了多少匹……但他还是回来了。涟卿俯身,吻上他侧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