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撩起帘栊下了马车,往天子下榻的苑落去。这处应当是柔城官邸,今晚应当也是在柔城最安稳的一晚。陈修远到苑中的时候,正好见到郭维在,郭维交待了值守的禁军一声,然后同陈修远颔首,心照不宣离开。陈修远留在苑中值夜。屋中灯火通明,涟卿应当是在看折子。他也没有入内,就在苑中坐着,看着她……两个人在一起,未必时时刻刻都在一处,也有各自的事情。她看折子。他在苑中守着她。不多不少,刚刚好……很快,时间去到子时。夜深了,还没睡。陈修远看着被灯火映在窗上的身影,既心疼,又骄傲。他终于明白她这几月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朝臣信赖的了……陈修远环臂,没有出声。子时过后,又将近半个时辰,屋中的灯火才熄灭,是涟卿睡了。陈修远也放下心来。差不多也该睡了。等陈修远回过神来,又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入了苑中,是来见涟卿的。贺之同?陈修远认出。云雀将人拦下,但贺之同明显有些着急,可云雀说陛下歇下了,贺之同再一看,真的没有亮灯了,贺之同也没办法。“那,明日晨间,劳烦云雀姑娘通传,微臣想见陛下,急事。”贺之同难得有主动见涟卿的时候。陈修远上前,“贺之同。”贺之同心中正揣了事情,听到这道声音,既觉得熟悉,又觉得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等转过身来,发现眼前的禁军并不认识。但再一转身,忽然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然后赶紧转身,“太,太,太……”“跟我来。”贺之同懵懵点头。*一侧的暖阁中。贺之同铺开地形图给陈修远看!虽然不知道太傅怎么在这里,但他原本是想直接见天子的!但天子歇下了,太傅在也一样!“太傅你看。”贺之同伸手指了指地形图上鄞州地界上笔标出来的各处。陈修远微微拢眉,“这是什么?”贺之同认真道,“这幅地形图,太傅应当同郭将军一道看过来,这幅不同,是我让暗卫收集的!”陈修远多看了几眼,“这上面的数字是什么?”贺之同松了口气,太傅是看出其中蹊跷了!贺之同轻声道,“鄞州地界内多匪患,谨慎起见,我是让暗卫搜集了各处的真实匪患人数,这是刚刚统筹过来的数字。太傅你看,虽然一直说鄞州境内匪患各自为政,但如果真将这些匪患加在一处,那就是动辄一两万人。一两万人不是小数目,天子这趟随行的禁军才六千多……”说到这处,陈修远眸间微滞!很快速,整个人背后都冒出冷汗!他怎么没想到的!匪患!如果不是各自为政的匪患,这个数目……陈修远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这些匪患是近二十余年才开始在鄞州盘踞的。泰城的时候,各方的匪患头目都来了,说是来看天子的!匪患不比禁军,但如果是一两万人同六千余人……还要几日才出柔城。陈修远看向贺之同,“这一趟跟着你来的暗卫有多少?”贺之同:“!!!”肯定是陛下同太傅说起过了。贺之同轻声,“除却放出去打探消息的,藏在后勤里,禁军里,还有分散行动也有……差不多四百余人。”“好,贺之同,你记着,如果途中出了问题,带着暗卫护送天子离开,什么都不要管。”“啊?”贺之同意外。陈修远指尖轻敲地形图上以北的霄关,“去霄关,那里有信良君在,急行军五六日就可以到,不要回头,也不要回京,直接去霄关。”贺之同微讶,“这里有路去霄关?”陈修远颔首,“记得粮仓改革吗,这是一条新开辟的粮马道,知道的人不多,郭白彻清楚,所以安全。”贺之同倏然会意,“我知道了!”但等说完,贺之同又看向陈修远,“那太傅,你呢?”陈修远目光从地形图上收回,看向贺之同,“我在哪里,旁人就会觉得天子在何处,兵不厌诈,我从柔城一路回京。”贺之同问起,“什么时候?”陈修远指尖再次点了其中一处,“明日晌午禁军会行径到此处休整,饮马喂草,也会派遣另一只三四百人的先前队先走,借这个机会,你带着暗卫同天子一处,借由粮马道去霄关,然后让信良君护送天子回京。信良君开路,不会有人同他硬碰,而且,天子走这处安全。”贺之同会意,“我明白了。”第170章 爱慕“二十年前,正好是什么时候?”陈修远问起。陈璧双臂,稍事思索,“二十余年前,正好是业帝即位,涟宋和冯逸云兄弟两人被刘妈和冯志远救下……”言及此处,陈璧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陈璧看向陈修远放在桌上的那张标注了匪患数字的地形图,心中也跟着动摇了!陈修远继续道,“二十余年,最好的掩护,就是无人管束、各自为政的匪患。在鄞州一代根本没人能压得住。”如果这些都是当年业帝的旧部,打着匪患的名头,寻一处伺机而动……陈璧脸色都变了。陈修远继续道,“冯志远在鄞州,很熟悉鄞州的民风,地形和优势。冯志远早前在朝中的位置足够高,能给的庇护足够大。鄞州又是冯志远的地盘,这里的官吏只要盘一盘,都同冯志远或多或少有关。所以,冯志远睁一只闭一只眼,这处的官吏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冯志远又是巡查使。巡查各地,当然也包括鄞州。冯志远说的做的,包括呈递上来的文书不会怀疑,再加上地方官吏的佐证,鄞州的匪患就成了要除,但要付出很大代价,而又各自为政,相互牵制,朝廷未必见得眼下就要剿灭……”陈璧皱眉,这冯志远脑子未免……陈修远又道,“但如果涟宋登基,这些人就会接受招安,摇身一变,成为收编在册,有正式记录的驻军。”好家伙!这步棋走得太精妙!陈璧心中唏嘘。比起谭进这种被人拿捏把柄,便铤而走险谋逆的枭雄,冯志远这类能静下心,用十余二十年布局,谋划,步步为营的人,才更为可怕。难怪早前处处受制。其实根本不是处处受制,而是在冯志远计划了十余二十年的布局上……陈璧忽然感叹,“冯志远死了也挺好……”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祸事!陈修远指尖轻敲桌沿,“未必就是冯志远一人。”陈璧反应过来,“还有翁奥园。”翁奥园已经远走了……陈璧庆幸。比起定远侯,冯志远和翁奥园两人才是真正难对付的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