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她说得小心翼翼又暗含委屈,裴沅祯听到最后,反倒是笑起来。“你言下之意,怪我?”“不敢不敢!”沈栀栀忙摆手:“奴婢的错!全是奴婢的错!”“既如此,有错必罚。”“该罚你什么好呢?”裴沅祯状似思考了下,问:“你月例是多少?”“大人!”沈栀栀一个箭步冲过去,这下可什么都顾不了了,就怕他说出罚银子这种话。她谄媚道:“处罚的事大人可慢慢想,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什么事?”“大人,”她把桂花糕递过去:“这桂花糕是用别庄的桂花做的,新鲜得很,趁热吃才香。大人不若先吃桂花糕再考虑别的?”她神色三分期望七分恳求,笨拙地藏着她的小心思。裴沅祯勾了勾唇,放下笔:“也好,吃完再想。”沈栀栀高高提着的心落到一半,还有一半没落实。她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才能不让裴沅祯罚她的月钱。她是府上一等大丫鬟,每月有一两呢,若是被他罚走了,岂不是要她的命!正茫然之际,沈栀栀瞧见桌上笔墨脏乱,便主动过去收拾。“大人慢慢吃,奴婢帮大人清洗毛笔。”清洗毛笔很有讲究,这种活不是一般人干的。裴沅祯慢条斯理吃桂花糕,余光瞥见这婢女有条不紊地动作。她先将毛笔在水中浸泡片刻,等笔腹墨汁散透,然后指尖轻拨笔毛,在水中微微搅动。少顷,把毛笔取出,用纸缓缓吸干后挂入笔架。他问:“你以前在旧主家书房伺候过?”“没有,”沈栀栀回答:“奴婢一直是烧火丫鬟。”“你如何懂这些?”“奴婢小时候上过私塾,在家中也曾练字,每次练完字,娘亲就是这么教我的。”“你娘亲念过书?”“念过些,她说她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婢女,跟随小姐念过。”裴沅祯点头,没再问其他,继续吃桂花糕。他吃得缓慢而优雅,沈栀栀都洗完两支笔了,他还在吃。沈栀栀既然想博好感,那当然满心满眼都是讨好的活儿。于是,洗完笔墨,她又主动去拿鸡毛掸子扫墙上字画的灰尘。可裴沅祯的书房每日都有人打扫,哪里会有灰尘?裴沅祯见她装模作样献殷勤,心下莞尔。有心想逗逗她,一盘糕点,他吃得越发地慢。直到沈栀栀把所有字画都扫完了,他还在细嚼慢咽。“......”沈栀栀想了想,索性走去东边一排博古架,用嘴给博古架吹灰。吹完博古架还不算,连上头摆放的物件也没放过。突然,“啪”地一声,有什么掉在地上。裴沅祯转头......沈栀栀傻眼......上好的珊瑚夔龙青砚在地上碎裂成好几片。空气静默了许久,久到沈栀栀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她缓缓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应该......不用赔吧?”裴沅祯长睫浅浅掀起,缓慢而认真地点头:“得赔。”“可奴婢没钱啊,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裴沅祯忖了忖,开口道:“听说你月钱有一两?”“......”“哦,你上次卖荔枝还得了包银钱。”“......”“卖帕子应该也赚了不少。”“......”第18章 沈栀栀想哭了。见他这架势是要把她的家底赔光!她再次看向地上珊瑚夔龙青砚,樱红的珊瑚碎片还泛着光。“大、大人......”她声音微颤:“奴婢可否问问这东西值多少钱?”“唔....”裴沅祯懒懒地想了想,说:“大概几十两银子吧。”几十两!银子!吧?!听完,沈栀栀晴天霹雳,面上的神情比死了爹娘还难过。“可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就不能从轻处罚吗?”“也不是不可以,”裴沅祯说:“看在你曾发过誓忠心可嘉的份上,给你折中如何?”“折中是多少?”“二十五两。”沈栀栀一副“您认真的吗”表情,傻愣愣站在那。她在心里飞快算了算。每月一两月钱,那她得在裴府干两年多才能还清,就算把手上现有的二两银子贴上也不够。而且,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将来她出府——身!无!分!文!“大人,不能再商量了吗?”“不能。”“可奴婢真的没那么多钱,再说了......”她呐呐道:“奴婢还有五两六百文在大人那呢。”裴沅祯吃糕点的动作停下,问:“你何时有钱在我这?”“大人您忘了吗?”沈栀栀立即抬头,敢怒不敢言:“上次奴婢被关押时,大人曾派人去搜奴婢的小院,侍卫们把奴婢的钱都挖走了。”“奴婢后来去问了曹侍卫,他说奴婢的银钱就放在大人的屋子里,没有大人准许他不敢挪动。”裴沅祯默了默,吩咐外头:“把曹侍卫叫来。”“是。”侍卫去了。过了会,曹侍卫满头大汗进来。他行了一礼,忐忑道:“大人,属下曹毅。”裴沅祯指了指沈栀栀,问他:“她的钱在我屋子?”这事过去了快三个月,若是不提,曹侍卫都想不起来了。他回忆了下,随后赶紧道:“大人,确有此事,属下奉命搜查罪证,将沈姑娘埋在树下的银钱......”“还有其他地方的。”沈栀栀飞快补充。“......对,还有其他地方的银钱都带了回来。”曹侍卫说:“但并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彼时属下请示是否再将银钱埋回去,不过大人没吩咐,属下便没敢擅自做主。”“原来如此。”裴沅祯点点头。他很好商量似的又看向沈栀栀:“既如此,扣去五两六百文,你还需赔偿十九两四百文。”“......”.沈栀栀心灰意冷地出了书房,走的时候连盘子都没带走。不是忘记,而是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用这么个小小的举动以示不满和反抗。她好吃好喝地讨好他,结果换来他无情地处罚。二十五两啊!那可是二十五两!她这辈子都没存过这么多钱!回到小院,方月正在收拾衣物,问她:“姐姐回来了?大人可有说什么?”沈栀栀不想说话,她一屁股坐在桌边,抱着茶壶猛灌了半壶冷茶。只觉得这日子愈发地没盼头了。“到底怎么了?”方月见她面色不对劲,走过来:“大人罚姐姐了?”沈栀栀点头。“罚姐姐什么?”“我不小心打碎了书房的珊瑚夔龙青砚,”沈栀栀说:“大人罚我赔钱。”方月一惊:“赔多少?”“原本是五十两,后头折中了下,赔二十五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