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祯静静听着,沈栀栀画梅的动作也停下来。“岱梁这个地方官绅盘根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若想将荷县的田地归还给百姓,还得借助大人的魄力。”“可如此一来,岱梁恐怕就要闹翻天了。”想治理好荷县就要动整个岱梁,将沉疴旧疾废黜,将猖獗势力连根拔起。这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整个岱梁,上下数千官员和豪绅......可想而知。裴沅祯默了会:“我清楚了,此事自有考量。”孟钦德瞧了他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门了。等孟钦德一走,沈栀栀小声问:“大人,事情可是很难办?”裴沅祯点头,视线落在她画的梅花上。比起前两日,总算有了些形状。“那大人会去做吗?”“为何关心这个?”“奴婢也不是关心,奴婢听说百姓的田都给贪官污吏霸占了,就很气。”她说:“奴婢小时候也见过这样的事,阿焕哥家里就是如此,他家原本有两亩田,但后来他爹爹去世后,田地就被镇里的老爷觊觎。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霸占了去,阿焕哥和他娘亲每年辛苦种田,最后还得交一大半的粮食给镇上的老爷,日子过得可惨了。”“如若不然,阿焕哥那么勤快还那么有本事,早就挣了一大笔家业。村里人就是看他家穷,所以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实际上,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他呢。”裴沅祯眸色微凉:“也包括你?”他还记得之前霍秉带她逃走时,她曾在树林里哭诉,说想攒钱回去嫁她的阿焕哥。沈栀栀一噎,难得红了红脸:“阿焕哥老实本分,又长得俊,我当然也......也不例外啊。”“......”裴沅祯面无情绪睇了她一会,突然看她不怎么顺眼起来。“出去。”他撵她出门:“你在这打扰我看书。”沈栀栀不解:“奴婢默默画画呢,一声不吭,怎么就打扰了?”“我说打扰就打扰,你还敢顶嘴?”“......”第49章 尤冰倩正在挑拣药材, 见沈栀栀气鼓鼓地攥着张图进来,问:“谁惹着你了?”“唉!”她撇了撇嘴:“总有那么个讨人厌的坏蛋。”“谁?”“不能说!说不得!隔墙有耳!”尤冰倩似懂非懂地点头,好笑道:“大人把你撵出来了?”“咦?”沈栀栀诧异:“冰倩姐姐怎么知道?”“整个客栈还能有谁气着你?就连阮将军都乖乖听你的, 能气着你的恐怕只有大人。”她下巴示意了下沈栀栀手上的图, 继续道:“你拿着纸笔过来,一看是被撵出来了。”“冰倩姐姐果真聪明。”沈栀栀在她对面坐下:“大人这脾气真是怪得很,一会晴一会儿雨, 忒难伺候。高兴了就分个桌角给我,不高兴就把我撵出来。”“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大人不高兴了?”?沈栀栀仔细想了想, 摇头:“没有啊, 我哪敢说令他不高兴的话。”“哎,不过仔细说起来,我觉得大人他......”沈栀栀前倾,指了指脑袋:“好像这里不对劲, 近日做事总是莫名其妙。”尤冰倩语塞地看了她一会,摇头失笑:“你真不知道大人为何这样?”“为何?”“栀栀,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尤冰倩说:“自从大人带你去了趟淮武县,回来后就变了许多。”沈栀栀不清楚, 兴许连裴沅祯自己也不曾察觉,但她们作为局外人看瞧分明。裴沅祯看沈栀栀的眼神不一样了,带着男人看女人的温柔。“栀栀, 你有没有想过, 其实大人喜欢你。”尤冰倩说。沈栀栀哑然张嘴, 心情复杂地望了会尤冰倩。她认真点头:“知道啊,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 大家都这么说啊。”“......”尤冰倩无奈。男女之事,恐怕得让沈栀栀自己慢慢开窍了。.裴沅祯突然出现在岱梁, 消息传开没几日,各地方的官员陆续过来拜见。不过这些人到了客栈皆不得门而入,最后只得在荷县暂住下来。直到第七日,岱梁知府陈昌年风尘仆仆赶过来,裴沅祯得知了,才让护卫领他上楼。陈知府年过五十之人,这一路赶来不易,累得胳膊酸腿酸,连说话都不利索。“让大人看笑话了。”陈知府坐下来,忙接过沈栀栀沏的茶。“裴大人亲身莅临实属我岱梁的荣幸,岱梁乱了这么久,原本下官还头疼不已。这下好了,有裴大人在,百姓们有希望,下官也安心。”裴沅祯正在临摹一副字,淡淡听着,未吱声。陈知府心下打鼓,他当然清楚裴沅祯这趟来是为何。作为一州知府,他也更清楚治下是何情况。这些年,他政绩平平,不算好也不算差。原本去年“改田种桑”的政令第一个在岱梁试验,他还想趁此机会做点政绩出来好升官,殊料竟惹出岱梁民乱的事来......“大人。”默了会,他说:“李同知、许知州等各位大人都到了荷县,可此前大人忙一直不得见,下官来时得几位大人嘱托了两句。”陈知府悄悄觑向裴沅祯,说:“不知大人明日是否得闲,下官等人在和兴酒楼为大人设了场接风宴。虽迟了些,还请大人赏脸出席。”“可。”裴沅祯似乎很好说话,当下就点头。陈知府心落了一半。他听说过裴沅祯的名字,三年前回京述职时也曾在内阁见过几面。他不清楚裴沅祯此人城府几何、智谋几分,但外界传言他心狠手辣、奸邪诡诈,想来不是空穴来风。可此时瞧他年纪轻轻、面容俊朗,又实在有些拿不准。过了会,裴沅祯放下笔,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寡淡而疏离地问:“陈知府还有何事?”“没了没了,下官今日刚到荷县便想着先来给大人见礼,其他事待大人得空了再说。”裴沅祯点头,吩咐侍卫:“送陈大人回去。”陈知府出门没多久,马车就被许知州拦住。“陈大人,裴大人怎么说?”他骑在马上,从车窗外探头进来。陈知府一路疲惫,这会儿眼皮子都快打架了。摆摆手:“先回去歇息,大人答应明日赴宴见见各位。”“这就好,这就好。”许知州又问:“那大人可有问裴大人此来是因何事?总不至于是因为荷县水灾吧?”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今日这种情况我要怎么问?等明日见了大人再说。”陈知府道:“况且不论裴大人此来是为何,凡是他待在岱梁一日,咱们都得谨慎一日。哪天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哪天再歇气。”“对了,”想起在书房看到的那女子,陈知府问:“裴大人身边有个得宠的婢女你们可听说?”“略有耳闻。”“回头备些礼给这位沈姑娘送去。不必隆重,也不要太轻,也无需说是谁送,只要她喜欢这礼就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