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容恒恰好经过,后果不堪设想!“果真是落水?!你们怎么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卢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半是气自己疏于管教,一半是气知情人没一个长心肝的,这么大的事,竟然给瞒了这么久。容恒垂下眼。七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确实是在后花园池塘救起了容慎,只是那一天的情景,他到现在都不敢回想。这么多年了,容恒还是没想明白,在水里扑腾的小姑娘怎么会变得那么轻,怎么会渐渐变得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阳光下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出现了幻觉,可那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一连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梦里全都是亲近重要的人变成一缕青烟飘走的场面。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就会变成那样呢。太可怕了。可这些话容恒还是没有打算同卢氏讲,一则就算他说了,卢氏也未必会相信,只会觉得是两个小孩子在扯谎罢了;一则是因为他答应过容慎,绝不会告诉别人。躺在池边大石头上渐渐恢复过来的小姑娘,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用湿漉漉的小手死死地拽住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二哥,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容恒不知道容慎到底有什么秘密,她那个反应肯定是知道自己在水里产生的变化的,可他既然答应了容慎,就一定会守口如瓶。“你们真是要气死为娘了!”卢氏这时候已经顾不得想这次落水到底和后来容慎躲着静王有什么关系了,她现在只想要把听风阁那几个死丫头叫过来好好责罚一顿。胆子实在太大了,疏忽大意连自家姑娘都没看住这也就算了,可明明知道容慎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又湿漉漉的回来,她们这些个人竟然也没一个来告诉大人的?她这边调过去的雅荷问荷,老太太那边调过去的静荷,敢情都是又瞎又哑,什么事都没跟她们说的!卢氏这边气的直发抖,容恒当然看在眼里了,想了想还是替听风阁那边说了话,“阿慎那时候太小,也吓坏了,必定是不大愿意再提起这件事的,她是我亲自送回听风阁的,旁的丫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容恒这一段话分明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可这一段话也断断不像一个儿子该有的口气。卢氏听到容恒这番话,愣是把自己到嘴边的言语生生给咽了下去,兀自生了一会儿气,也就冷静了下来。“恒儿,无论如何你还是阿慎的兄长,下不为例,往后莫要帮着她蒙骗大人。”至于听风阁那几个丫头,就算她们不知道容慎落水这事,她也还是要敲打敲打的,她看这三个丫头是在听风阁待久了,也忘了自己被调过去是为了什么了。容恒应了下来,也没多说话,见卢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就告了辞,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听风阁找了容慎。————————————————————————————————————“殿下刚才那样,会被误会的吧。”“我以为,帮你解决掉聂融的麻烦你会开心……怎么,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吗?”后来呢,她是什么反应呢,好像是笑了,可是笑得有些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翡,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吗?”不是因为从小就一直接受周围人的洗脑,不是因为习惯和合适,而是真的很喜欢她?她记得那个人是点了头的。“那……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样呢?”那人漂亮的眼眸幽深如化不开的水墨,声音坚定,有着叫人信服的神奇力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我就去找,直到找到为止。”容慎翘着一只脚斜躺在门口的美人榻上,把手举到眼前眯起眼睛发呆。问荷在一旁连忙关起了窗子,这回可不能再生病了……这府上的几个姑娘公子个性迥异,有容恒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有容悦那种事事放在心上,事事都操心的,容恪整天说他自己快意人生,实际上除了撩猫逗狗,倒也没有什么实际表现,这么多年来一直过得随意自在的,反而是容慎。她这一辈子的父慈母爱,是白白捡来的,本来也还打算搞个大新闻,干番大事业,可那一次的落水却实实在在地给她提了一个醒。谁能保证她捡来的这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呢?要是有一天……老天爷一个不高兴把这大便宜收了回去怎么办?容慎是不大记得自己到底怎么掉进池塘里的了,她从前也是会水的,可那天却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坐以待毙地扑腾。如若不是容恒恰好经过,容慎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样。从这个世界穿回去?还是压根就化灰化烟消散在空气里?容慎甚至觉得如果她死了,连具尸首都不会留下。这样的不确定感叫她不敢过多地留恋,万一有一天什么都没了,她不认为自己能够拿的起放的下,甩甩头就过上新生活。人都是恋旧的。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就看她的运气怎么样,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得过且过有些时候也不是一个坏选择。你瞧,叶翡说什么来着。那我就去找,直到找到为止。她从前便觉得那个人太偏激太固执了,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如果她真的在和他两情相悦难舍难分时说消失就消失了,他一定会发疯吧?长痛不如短痛,莫不如就把一些事情掐死在萌芽当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挺好的。她本来就是一个遇到问题喜欢逃避的人。“二,二公子……”门口忽然传来静荷激动万分又努力克制的声音。容慎还没来得及从榻上坐起来,容恒就已经进来了。“二哥?”天要下红雨了吗,她可从来没见容恒主动来过她的听风阁,尤其是在他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容恒在一旁的红木雕花方桌旁坐下来,开门见山,“方才母亲叫我去问话了。”哦……去问话了,她也被问话来着……等等!容慎忽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娘亲终于要操心二哥的婚事了吗?”容恒摇摇头,有点无奈,“不是我,是你。母亲今天忽然问起七年前你落水的事。”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来。不过很快,容恒的话就给容慎吃了一个定心丸,“我只说你不慎落水被我救起了,别的并没有多提。倒是你屋里的丫头……”容慎点点头,“她们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没有什么大碍。”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容恒水墨般温润的眉眼慢慢敛起温和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那小妹觉得,我什么都知道么?”容慎一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