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阴冷潮湿的天牢里,娘亲抱着膝,永远沉默地望着那从小窗射进来的一缕月光。秋景浓知道,那是娘亲在想她和爹爹初遇的那个千秋灯会。那就是命定的姻缘,一个回眸一笑后,是两个人永远剪不断的缠绵情丝。那晚的月色,一定很美。那时她问娘亲,当初一意孤行地嫁给爹爹,后悔么娘亲只是淡淡地绽开一个清邈的笑容,“不后悔。生死有命,若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是如信,还会是别人。”如信,是她爹爹的小字。秋景浓活了一十五年,却始终不明白娘亲抛弃一切嫁给爹爹,至死不渝的那份心意究竟是什么。后来她明白,那是情,那是爱。可情和爱又是什么呢。是娘亲可以为爹爹冲破一切阻碍,而爹爹却不能给她一颗完整的心。爹爹没错,可秋景浓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她高贵美丽,痴情如斯的娘亲,却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她看着娘亲念出爹爹小字时幸福的神情,完全没想到,临刑前一夜,娘亲竟然会先走一步。也是那样一个清辉肆意的夜,她从噩梦里醒来,叫了几声娘亲却没有人回应。她借着月光慢慢爬到娘亲身边,却见娘亲永远微笑地睡了过去,身边是早些时候摔碎的瓷碗的碎片。娘亲洁白的皓腕上绽开着一朵绚丽的红花,一路盛开,开到地上,开到远方,最终和娘亲漆黑的长发纠缠到了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娘亲静静地躺在那一片红花里,脸色雪白,神情安宁。浓烈的味道缠绕在阴暗的牢房里。娘亲的梦里,一定有她最爱的爹爹吧。那个夜里,娘亲抛弃了爹爹,抛弃了哥哥,也抛弃了她,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阴冷的天牢。那是作为清河崔氏女的骄傲。秋景浓慢慢在原地蹲下来,抱紧了发抖的双肩。不,她无法忍受一切重来一遍的凄苦。若是一切终究无法阻止,就叫她先离开吧……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秋景浓听见了,却没有扭头,也没有起身,只是维持着那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脚步声渐近,终于在她身后停下来。“秋七小姐?”清澈的声音微微有些诧异。秋景浓背对着他擦干了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转过头看向来人。叶瑾。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都看见了么?秋景浓冲她施了一个礼,便要转身离开。每一次见到叶瑾,秋景浓都没来由地陷入一种惊慌失措里。就像这一次,她原本是做好了准备,要问他关于玉佩的事情。可是见了他,她还是想要逃。叶瑾冷不防地拉住她的手腕,只稍稍用力,便将她拽回了身边。手腕传来的温凉触感叫秋景浓心里一惊。孤男寡女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叶瑾,你松手!”秋景浓低低地喝了一声,用力挣开手腕上的桎梏。那人果然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腕,漆黑的眸子却还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线条优美的下巴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秋景浓见他这样,反而有些无措。一直以来,叶瑾在她面前都是超出年纪的冷静,叫她看不懂,就像这一次,明明该是他尴尬,他却坦然的好像理所应当。☆、第10章 后会有期拽过少女皓腕的手火烧一般热起来,蜷起也不是,松开也不是,竟然陷入了他难以控制的尴尬境地。这个小姑娘便是这样厉害。这样一本正经的严肃,教他更加想要看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叶瑾抬手揉了揉秋景浓的头发,语气里竟然沾染了几分宠溺,说道,“小姑娘还真厉害。”秋景浓一时没躲开,额前的碎发被他揉的凌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叶公子才见了我两次,就这样妄下断言了么?”两次?清湛漆黑的眸子里多了点点笑意。她当真是以为他认不出她?叶瑾笑着摇摇头,说道,“叶某早就见过秋七小姐。”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秋景浓心里一惊,又向后退一步,却被叶瑾一步跟上来。华拓山那次,他认出了她么?“你怕我?”秋景浓下意识地别开脸,后背已经抵到假山上,小手紧紧地捏住裙子,大气都不敢喘。他,他要做什么……“你怕我”叶瑾固执地重复道,低着头,目光探究地看着眼前局促的小人。喂,你离我这样近,我可不是怕你么!秋景浓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就是怕,怎么了。”近在咫尺的叶瑾听见她这样说,竟然退后一步,朗声大笑起来。秋景浓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立马又埋怨起叶瑾来,干嘛笑那么大声,在自己家院子里便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么。她还在这里啊!被别人误会了,倒霉的还是她好么。想到这,秋景浓抬脚又要走。“你便是这样,每次见我,都迫不及待地要逃开么?”叶瑾见她要走,敛了笑意说道。秋景浓闻言停下脚步,歪头笑道,“娘亲教导我,要远离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危险人物。”危险人物么。原来她已经把自己划分到这样一个等级里了……广袖下的手慢慢握紧。“主动凑上来的?”叶瑾展开一个冰凉如水的笑容,说道,“秋七小姐,你不记得,是你招惹的我么?”“阿浓?”远处响起陆葭伊的声音,并有渐渐走近的趋势。叶瑾满意地看着秋景浓呆滞的表情,抬手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便分花拂柳地向远走去。秋景浓呆呆地立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做出什么主动招惹叶瑾的事来。这个人怎么回事,总是这样奇怪,自说自话地说些她不明白的话。“阿浓你想什么呢?”陆葭伊从身后拍了拍秋景浓的肩,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去的是一道蓝色的挺拔背影。“那不是叶瑾么?”陆葭伊眼尖地看着马上就要消失的叶瑾的背影,说道。秋景浓点点头没说话。“阿浓,给你给忠告。”陆葭伊眨眨猫样的大眼,一边观察着秋景浓的神色一边说道,“别把心思放在叶瑾身上。”“嗯?”秋景浓迷惘地看看陆葭伊,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先不说你们秋家不可能和雁门公府联姻,就算能,叶瑾那种人……也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陆葭伊拍拍秋景浓的肩膀,她的阿浓可不能被这个没有心的家伙迷住,打他回了长宁城,多少小姐千金打过他的主意,最后不都是竹篮打水,自取其辱。更有传闻叶瑾本是好男色的。“为什么?”秋景浓不解地问道。“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应该跳起来反驳我吗?!难道你真的看上叶瑾了!”陆葭伊不敢相信地失声叫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