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言的武学天赋惊人,而有能力的人似乎做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够被谅解——唯独损害了他们利益的事不行。从此郁无言离开了如玉山庄,离开了侠道盟,可他的想法未变,志气未变,这才有了他独自夺取折剑录的事情发生。听完了姚宽的讲述,不但危兰继续静默,连方灵轻心底也颇感惊讶:郁无言想要做的这件事,阻碍未免太大。纵然他还未死,纵然他可以顺利拿到所有的折剑录,在三月之时前往小孤山赴会,他也不一定如愿,只会让五大帮派的子弟们越发恨他,改变一个江湖的格局,其难度不亚于改朝换代。姚宽道:“我佩服他的决心。在这个世上,除了我恩师之外,他是我所见过最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我向他提出建议,由我想办法接触严彬,进入严府,想办法查出折剑录的所在。他听后并不同意,道这件事与我无关,可他阻止不了我的行动。我瞒着他,找上了严彬。这事很快被他得知,他还知道了我恰在这时遇见了沈曼,他便特地借了一大笔银子与我,让我与沈曼尽快好好过日子。”话说到此,他侧首看了一眼沈曼,神色极是愧疚,又动了动唇,余下的话好像已说不出口。缄默了许久的沈曼却是在此刻倏地开口:“是的,郁公子是了不起的人物,尽管有关他的事迹,我都是听姚宽告诉我的,但我也敬佩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何况,他还是我的恩人,我和姚宽怎么能在那种时候,只顾自己逍遥,让他一个人孤身犯险?而天牡丹究竟是否能够培育成功,是个未知数;姚宽是否能够进入严府,当然也是个未知数。因此,我想,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严彬好色。这在庐州城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沈曼所谓的两手准备,其一,乃姚宽继续栽培天牡丹。其二,自然就是她继续留在织梦楼,留到百花会那天,成为花魁,见到严彬。沈曼再次长叹道:“郁公子知晓我的打算之后,在那天夜里亲自到织梦楼来劝我,然后……然后……”她稍稍仰了仰头,免得自己又忍不住落泪,道:“然后发生的事,你们就知道了。”危兰想了一阵,缓缓摇首道:“也不是都知道。譬如,按你们所言,天下各地的折剑录,除了庐州的这一本之外,其余已经都在郁师兄的手中——那么,它们现在又在何处?”原本姚宽低着首,也垂着眉。忽听到危兰这一句话,他又霍然抬起头,注视了危兰半晌。随而,他苦笑道:“侠道盟的人,最关心的还是折剑录么……放心吧,那几本折剑录都一直在郁公子身上,那晚郁公子既然……恐怕那些折剑录也都烧成了灰烬,不会给侠道盟造成威胁。”危兰的确很关心折剑录。虽说目前已经知晓郁无言死去那天,有重伤未愈,但危兰依然不相信,那晚郁无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战胜常三步,却不能施展轻功逃出火海。因此,那数本折剑录的下落,或许是能够揭开郁无言死亡真相的一个关键。危兰不想解释,也无心解释,只平静道:“既然如此,只有一本折剑录,你们即使拿到了它,也不可能令侠道盟解散的。”姚宽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在三月之前拿到折剑录,赶往孤山的武林大会,当众把所有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当众将折剑录上所记载的的侠道盟子弟犯过的罪给所有江湖人士看上一看,让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名门子弟都是什么样的人。”方灵轻道:“哦,所以,昨晚你不但误以为我们是如玉山庄的人,还误以为我们已经知道了折剑录的秘密,这才想要借刀杀人?”姚宽道:“是。”方灵轻道:“那么沈曼之前想要易容,也是打算让自己重新变成原来的模样,在百花会那天成为花魁?”易容的作用,本就不仅仅是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还能恢复一个人的容貌。尽管这种“恢复”并不真实。沈曼也道:“是。”现如今,对于方灵轻而言,她所好奇的一切事情,只除了杀害郁无言的凶手仍未查出,其余皆已完全明白。她好像就没有了再询问的兴趣。她继续坐在窗边逗弄小蛇,眼眸中浮现出几缕隐隐约约的若有所思。危兰则继续询问:“那沈姑娘最近易了容,会彻底毁容这件事,姚公子知道吗?”姚宽一惊道:“你说什么?”危兰道:“看来姚公子并不知道。”姚宽迅速望向沈曼。沈曼淡淡道:“是我害死郁公子的,就算我的脸永远毁了,本也赎不了我的罪过。”危兰道:“沈姑娘果真认为,郁师兄的死完全是因为那场大火吗?”沈曼道:“若不是……”危兰道:“我想听沈姑娘告诉我,那晚你们见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织梦楼里那么多人,只有沈姑娘你受了伤?”第22章 值与不值——我还未曾跟郁公子道谢。这是前日,沈曼所说的引起了危兰怀疑的一句话。沈曼的的确确未能来得及与郁无言道谢。这是她的心结。当晚郁无言进了她房间,与她独处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劝她尽快离开此地。她沉默地看了眼前的恩人好一会儿,见他脸上双颊渐渐浮现出的那一种病态苍白,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而她不走,郁无言也不能绑了她走。两人就这般僵持了片晌。窗外冷月流光,无声无息,直到他们同时听到门外走廊陡然有人大叫:“着火了!”郁无言双眉一皱,极快地冲出了房间。大火不知究竟是从何处燃起,带着滚滚的浓烟,迅速蔓延,空气里逐渐生起灼热之感。在织梦楼里的大部分人,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歌女乐妓,一见如此大火,都吓得手脚发抖,只顾疯狂尖叫着往外逃离,有人不小心撞倒灯烛,以致火势更加凶猛,更难收拾。没有逃的只有两个人:——郁无言。他要救火,更要救人。——沈曼。既然前者未走,她再害怕,也不能跑。这般厉害的大火,这么多仍在火海里的人,仅靠郁无言一个人来救,绝不容易。刚将一位在拥挤中跌倒昏迷的姑娘拦腰抱起,直接从楼上窗户跳到大街之上,将那姑娘拜托给路人照顾,再一跃而起,又从街面掠到楼上——这几个在往日对于郁无言来说极其轻松平常的动作,却在此刻牵动了他的内伤,他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在火烟中咳嗽了好几声。烟气吸进了他的肺部,让他越发感觉到窒息,他不禁低声自语了一句:“怎么还没来?”回首见沈曼竟还在原地待着,甚至想要上前来扶他一把,他便又骂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