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兰的手里除了她的长剑,就只有那本从密室里带出来的《锻经》。她道:“如果我说我不能给看呢?”袁绝麟道:“那我只有抢了,你抢不过我。”危兰笑了,这时候她依然笑得温温婉婉,将《锻经》放进了怀里,道:“那试一试吧。”只要不是在极熟悉亲近的人面前,她的任何举动,甚至任何一个表情,都始终端庄得疏离,此刻本也不例外,可偏偏她的最后这一句话,语气里似乎带了点隐约的雀跃期待。袁绝麟冷笑一声,霎时间挥出一掌!他已答应了杜铁镜今日不杀人,但危兰既绝非普通人物,他这一招也就还是用了七成的功力——造极峰的嫡传武学乃“覆日掌”与“揽月指”这两门功夫,是以峰内双使四堂主,除了望舒使与飞廉堂主始终特立独行,一个用刀,一个用剑之外,其余人为了下一任峰主之位,都干脆早做准备,专练手上武功,袁绝麟的掌法自然不差,掌风真如惊涛骇浪一般,源源不断而来,骤然将危兰的上下左右都包围住。——造极峰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连杜铁镜见状也在心里赞了一声,同时发出目不转睛看危兰如何应对。危兰没想要闪避,却也知硬接不可,长剑倏地出鞘,将全部功力聚集在剑尖一点,也攻向空中一个点,身随剑动,竟是在电光石火间破开掌气的笼罩,刹地破窗而出,但并未选择后退,反而离袁绝麟更近,只是剑势稍偏,剑锋自上往下掠去,毫不停顿地向袁绝麟攻去。要知袁绝麟的功力实在强悍,她为破他掌力,那一招已大费气力,按理说该疾往后退,趁机歇几个弹指的时间也好,再出第二招。然则对于危兰而言,越是对付高手,越不能退,越不能停。这是她向来的战斗习惯。剑光犹如闪电,却比闪电更快更疾更狠辣。袁绝麟知晓自己若紧接着出第二掌,拍向,固然能将重伤危兰,可自己也必会被此剑刺中——即使刺中的不会是他的要害,他只要用内力保护住经脉,最多受点轻伤,不可能有生命危险,但他也不愿意。纵使江湖本是刀丛剑棘、腥风血雨之地,受伤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都会经历的事,但能不受伤,当然还是尽量不受伤为好。十个江湖人里有九个都是如此想法。袁绝麟也是一样,因此他当即手掌一翻,方才还是七成功力的他,这时已不知不觉使出了八成功力,五指一抓,极其古怪的手法,抓住危兰右手的手腕,危兰手腕一疼,没有硬撑,当机立断松开右手,宝剑从她手中脱落。并未落到地上。而是被她的左手遽然握住。她直接左手持剑,就要往袁绝麟手臂上削去,袁绝麟终于惊了一惊,收掌转身,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袁绝麟微皱眉头,心忖此女的武功风格怎么和她外表举止完全不同?他从前一直觉得方灵轻小小年纪,行事的手段已算得上是颇为狠辣,但若是仅仅论武功风格,方灵轻的掌法却走飘忽奇诡一路,没有危兰剑法里这股子一往无前的狠劲。——看来这个江湖正道人人称赞的君子侠客,内心深处恐怕不像她外表那般温雅平和啊。袁绝麟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再攻向前,危兰的长剑果然再度袭来,在寒风中夹着雷霆之声,两人又交战了不知多少招,早已打到屋外空旷之地。原来危兰的左手剑也并不逊色,加之她的轻功甚好,身法迅捷,更重要的是眼光极佳,头脑敏锐,不一会儿看明白了袁绝麟的武功特点,数招过后,又离袁绝麟相当之近,每一剑都凌厉异常。袁绝麟发现自己可能小瞧了危兰,使出的八成功力又变为了九成功力,突然找准机会,一掌拍向危兰手中长剑的剑脊!铿锵有声的同时,一股浑厚掌力透过长剑,先传到危兰的手掌,令她虎口一麻,再传到她身体之内,她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涌到喉咙里。她忍住,没有吐出来。杜铁镜见状大惊。即使目前看来双方都不见血,危兰好像无恙,但以他一流高手的目力,哪里瞧不出来危兰受了重伤,正待要出手救援,忽想起自己方才与袁绝麟的约定。袁绝麟的确还不曾下杀手。但他的澎湃掌力已又一次让危兰的手中长剑脱落。也又一次被危兰的另一只手接住。没有片刻的停顿,毫不留情的一剑疾向袁绝麟刺去!袁绝麟万万想不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忍得住疼痛迅速出招,且依然这般狠、这般绝。他眉头再皱,心道自己不出杀招是不行了!再不出杀招,怕是自己终究会受伤。九成功力瞬间变为十成功力,这一回,袁绝麟拍的是危兰的心口!忽听“砰”的一声,似有大风汹涌,满地白雪纷纷溅起,挡在了袁绝麟那一掌的前方,将这股掌力至少化解了六七分。原来是杜铁镜一棍打在雪地之上。他扬声喝道:“刚才是谁说的今日不杀人!”第68章 九火断脉言不必在任何时候都信, 行不必在任何时候都果。关键得看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何人。假若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小人物,根本没有资格与自己结下约定,然而此时此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与他同等地位的江湖高手,他便自持武林大宗师身份, 不愿丢了面子,冷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道:“她还没有死。”可是方才, 他的的确确是在杜铁镜面前,对着危兰出了杀招。他明白, 他若不出杀招, 不将危兰杀死,他根本无法从危兰的手里将那本书抢回来——他一直认为危兰在江湖中虽有天才之名, 但毕竟年纪太轻, 若要与自己交手, 定会很快败下阵来,哪里料得到,对方的功力比起自己确是大有不如, 偏偏那股子狠绝的冲劲,简直令人惊叹。他发现他已经丢了面子。况且刚刚杜铁镜棍击白雪的那一招,也让他看出,杜铁镜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他就算真要失信杀了危兰,在今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今天不杀你, 下次可说不定会杀你!”他先冲着危兰说了这一句, 旋即大步转身, 在风中飘然离去。“我随时恭候大驾。”危兰的语音很轻很轻地说出这一句话, 显然袁绝麟绝对听不到,她只是说给自己听,旋即抬手擦了擦唇角渗出的血,鲜艳的红染上她如玉白皙的手背上。杜铁镜转头问道:“如何?”楚秀也立即跑到了她身边,关切道:“危姑娘,你……你还好吧?”危兰摇摇头,轻笑道:“多谢你们关心,我没什么事。”她的脸上虽然带着让人放心的笑意,但眉间眼里竟流露出几分若隐若现的低落郁色。杜铁镜不方便给她把脉,只能观察了会儿她的神色,看她似乎没有大碍,方道:“怎么,输在了他的手里,你不高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