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轻道:“以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嘛……你不是说过,现在侠道盟里讨厌你的人不少吗?那些人好不容易发现你一个错处,怎么会有不调查的道理?若真让他们查出什么了,你可就说不清楚了。”危兰道:“那你的计划是?”方灵轻道:“其一,我们说留影是造极峰的人,是有证据的;可留影说我是造极峰的人,却不会有证据。其二,我不但是你的朋友,也是杜大侠的朋友。只要我说,留影是故意诬陷我,留家堡也不可能立即将我抓了。”危兰道:“可你也不要小看了留家堡,只要留影一旦说出你的身份,留家堡迟早会查出证据的。”方灵轻道:“我当然明白。不过,只要在他们查出关于我的证据之前,你先把这个证据拿出来,到时候你再演一场被我欺骗、愤怒痛心的戏,才不会有人责怪你、怀疑你。”她再冲着危兰扬一扬眉,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有办法离开汉中。”昨日她与留影分别之后,之所以一夜未出现,就是在安排这个退路。危兰听罢仍是有些后怕,柔声道:“但这个计划,你会有一点危险。”方灵轻笑道:“你当初选择和我做朋友,本就是你先担了危险。”她继续慢悠悠地走在雪地上,低声道:“倘若我们的事被造极峰知道了,我爹爹不舍得对我怎么样,别的人也没法对我怎么样;可如果是被侠道盟知道了,我不晓得危门会不会保你,就算他们愿意保你,侠道盟里其余四大派却恐怕不会愿意放过你。所以,总不能所有的危险都让你一个人担了,我如今替你分担一点危险有什么不行?”危兰心中微动,忽问道:“可是在我告诉你那两人的死因之前,你不是还在生我气吗?”方灵轻道:“就是因为生气,我才要来问问你,问个清楚明白啊。”危兰一下子又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来,抬首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穹青冥,可是过得一会儿,她的神情竟又渐渐变得悠远。方灵轻瞧了瞧她,晓得她露出这般神色,那就定是在思考什么事,直截了当地问:“兰姐姐,你在想什么?”危兰道:“在想以后。现在,你不会再有身份暴露的危险。可若是以后,又有人知道你不姓云,而姓方,我并不想演什么被你欺骗、愤怒痛心的戏。”她没有被方灵轻骗过。自和方灵轻相识相交以来,她非但从来没有过愤怒痛心的时候。反而常常感觉到开心愉悦。“若真有那么一天,侠道盟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她说的喜欢,当然是对朋友的喜欢。她现在就很想告诉世上所有人,方灵轻是一个多么多么好的朋友。方灵轻听到她末句话,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万分的欢喜,笑道:“你若真这么说,那你的下场可就惨了。”危兰笑道:“我不会那么傻。”不过经此一事,危兰心忖,她确实须提前想一想,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到时候究竟该怎么做。两人并肩走得极慢,早已经逐渐走出了留家堡。有些话,还是在留家堡外交谈,更加保险。但她们也没离留家堡太远,停在了一株覆满白雪的柏树下,危兰倏然话锋一转,非常自然。仿佛聊家常话那般自然。“留影已经把星辰针的来历告诉你了吧?”方灵轻点了点头。危兰道:“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方灵轻继续点头。危兰道:“但别的事情,你应该可以和我说了?”方灵轻笑道:“是啊,我终于可以和你说了,你提问吧。”危兰也微笑道:“我的疑问太多,你从开头给我说好不好?就当给我讲一个故事?”方灵轻的身体靠上柏树干,仰着首思索了片刻,道:“刚才留鹤山说,权九寒的失踪,和留家堡的失踪绝无关系。那可能他也不知道,七年前,峰主是在关中一带失踪。”危兰立刻恍然。关中乃留家堡的地盘,权九寒在如此特殊的一个地方消失,造极峰自然会怀疑此事与留家堡有关,因此才会派遣卧底前来调查。可是,他那时候到关中干什么?第79章 来龙去脉前些年的江湖, 确实是多事之秋。先是嘉靖二十六年,权九寒率领造极峰征战不休,有一统武林之势, 侠道联合盟得到消息,欲先下手为强, 五大派浩浩荡荡于冬季十一月抵达滇中新化州,双方随即展开一场大战。最终,是侠道盟惨遭落败。嘉靖二十七年, 一月初, 侠道盟被迫离开云南,然而并未回到各自的帮派地盘, 仍然聚在一起, 商量对策。谁知这之后,权九寒不但没有带人追来, 且始终没有再出现在江湖之上。他就这么突然地从这个世间消失。这对于侠道盟而言, 本是一个天赐良机, 只可惜一来那时他们伤亡惨重,要立即再度进攻是不可能,二来他们也担心这是否是造极峰的阴谋, 便决定休整等待,哪里料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嘉靖二十九年。京城发生庚戌之乱,侠道盟赶往京城支援,在战斗中, 再一次元气大伤。如此一来, 侠道盟只能继续休养生息。与此同时造极峰内乱, 实力同样大不如前, 于是近些年来,双方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拼杀。而曾经的那些腥风血雨,当年尚年幼的危兰与方灵轻虽没有完全经历过,却是常常听长辈们说起。方灵轻道:“我听我爹爹说,八年前的那场大战过后,峰主发现虽然我们那时的实力胜过侠道盟,要打败他们容易,但要在五大派联合的情况之下彻底铲除他们,还是难得很,除非,将五大派各个击破。偏偏五大派也知道‘分不如合’的道理,一直没有各回各派,聚在一起。所以,七年前的一月初,峰主决定趁他们还没有回去的时候,悄悄前往他们各自的老巢,先毁了他们的根基。”危兰道:“所以,他才去了关中?”方灵轻道:“起因是如此。”危兰觉得方灵轻话里有话,细思一阵,倏然间抽出腰间长剑,剑尖指地,遂在地面画起了图来。雪地上的地形图。“造极峰在云南的新化州哀牢山,离它最近的,乃是铜仁府梵净山上的渺宇观。”危兰低头看着这图,沉吟道,“权九寒若真有将五大派的根基各个击毁的打算,为什么要绕过铜仁府的渺宇观,先来汉中府的留家堡?”方灵轻道:“因为他已经去过铜仁府,然后再去了荆楚一带,这才去的关中一带。”这个路线就对了。危兰道:“但无论渺宇观,还是我们危门,当年似乎都没有遭到权九寒入侵的消息?”方灵轻道:“当年他到了铜仁府不久,有往哀牢山寄回一封信,信中说,他在铜仁府附近另有重大发现,因此暂时不打算再对付侠道盟。我们不晓得他说的重大发现是什么,但看他行走的路线,必定还是和侠道盟有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