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需要先为后面的将士们破开此阵的缺口。而在场双方上百人中,唯有危兰和方灵轻两人并未身着黑甲,仍是平常的衣裳打扮,因此刚刚掠出丛林,在月光之下飞舞的衣袖极为引人注目。然而倭寇们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危兰向南,方灵轻往北。长剑如星光出鞘,双掌似流云出袖,鲜血当即飞溅向四面八方。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这“九星联月阵”最重要的两个位置,已各自有三人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只听得惊雷响起,却原来是无数将士的脚步声,他们握着手中武器,大吼着冲向敌人的队伍,刀剑交击,金铁交鸣,一时间树林里的鸟兽四散而去。倭寇们终于反应过来,本想迅速补上阵型的缺口,再接着与明军大战一场,可是危兰和方灵轻哪里肯让他们有这个机会?两人在半空中姿态甚为优美,仿佛鸾凤高飞,出招之时却是绝不留情,几乎招招见血。原本堪称绝世的阵法,压根就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已经被打破七零八落,众倭寇们只能各自作战,施展出六合真经里的功夫。然而此时,危兰和方灵轻的剑光掌影早已连成一片,恍如银河,将他们全部压制。瑟瑟风中,夜色越渐深沉,当躺在地上流血的倭寇也越来越多,余下的倭寇胆怯不已,不敢再妄送性命,只能选择缴械投降。危兰和方灵轻望了望天穹月光,当即带着将士们去支援俞大猷那一边的战斗。其实俞大猷那一边也打得极为顺利,旌旗猎猎,在风中招展,旗下无数大明将士气势磅礴,越战越勇。危兰与方灵轻见状,便没急着进入前方的战团,停下了脚步。只因前方战场的情景让她们不禁再一次惊叹。她们再一次见识到了俞大猷的武功。那一条黄铜锻造的长棍,仿佛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金光闪闪,一招一式,端的是神妙莫测,变化无方。危兰与方灵轻又生起了她们第一次亲眼看见俞大猷棍法之时的那种感觉。扫荡千军的铜棍。便犹如一条有着生命的巨龙。只不过现如今危兰和方灵轻的武功修为比之前高得多了,见识自然也比之前高了不少,很快看出这条铜棍之所以能有这般鲜活的的生命,皆是因为它与它的主人融为了一体。是俞大猷的意志进入了这条铜棍。所以,真正犹如飞龙在天的,也应是铜棍的主人。方灵轻心中一动,倏地想起数月以前她与俞大猷那番关于黄鹤与黄牛的谈话。俞大猷的确不是黄鹤。却也不是黄牛。他是苍龙。无论跃于苍穹,抑或停留于深渊,皆自在无咎的苍龙。无数的将士在苍龙的指挥之下,几乎是所向披靡,倭寇们再也抵抗不住,唯有逃命的份儿。危方二人这才迅速上前与俞家军一同追赶逃兵,俞大猷一见她们神采奕奕的模样,便知她们那边的战斗定然已经得以解决,笑道:“危姑娘,云姑娘,你们获胜的时间比我想象得快。”他一边说话,一边瞧了瞧她们的身法动作,不禁赞叹道:“你们武艺的进步更比我想象得快。”危兰微笑道:“比起俞将军的武艺,我们还差得太远。”危兰与方灵轻如今都已把俞大猷的武功,作为了她们心中一个标杆目标。欲成就大事,的确非得有这样的能力不可。方灵轻道:“你领兵的本事,我们就更比不上了。不,恐怕大明朝根本就没人比得上。”俞大猷听罢淡淡一笑,笑容却带着少许的苦涩之意,道:“多谢云姑娘称赞,但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随后,他不再说话,继续率军追赶起了逃兵。今日的龙山所之战,由浙江巡抚阮鹗亲自督战,除俞大猷以外,还有其他数名将军也都各自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对敌,皆三战三捷,旋即乘胜追击,追至缙云,明军又胜;追至桐岭,明军再胜。这让大明众多官兵实在是得意不已,越追越快。俞大猷的军队并不是在最前方领头的。因此当他到达桐岭,他忽然下令身后众将士停步,拿起一幅地图,观看片刻,皱眉道:“不好,前方不远乃是雁门岭,那里地形复杂,倘若倭寇在那里设下埋伏……我们快些追上去。”言罢,他一马当先,带领众多将士迅速往前。苍穹的明月逐渐落下,一轮红日相当缓慢地升起,再徐徐地突破云层。黎明的第一缕天光来临。此时俞大猷的军队距离雁门岭已经不远,只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只见前方许多明军惊慌失措,手中的武器都已丢失,往四周逃去。俞大猷叹了一口气。危兰与方灵轻对视一眼,秀眉微蹙,也明白了俞大猷之前那一句“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的意思。但他们还得继续往前。不过片刻,雁门岭已到,却见无比混乱的战场之中,唯有两部官兵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在主将的号令之下适时出击,依然不落下风。俞大猷欣然道:“那是哪两位将军的队伍?”有知情人立刻答道:“好像是台州知府谭纶和宁绍台参军戚继光的队伍。”俞大猷点点头,即刻下令,他身后的官军也在号角声之中猛地冲了上去。雁门岭杀声震天,兵火燃遍白日。这场战役,自然最终还是大明军队获胜,只是却不能够说大获全胜,仍是有部分倭寇从乐清逃亡海上,全是因为某几部官军拖了后腿的关系,但俞大猷在遗憾之中却感到了更多的欢喜,战斗结束之后,回师途中,便与刚刚和他一起作战的那两名同僚并骑同行,攀谈了起来。危兰和方灵轻则骑着马,徐徐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杜铁镜纵马到了她们两人的身边,低声道:“你们看起来不太高兴?”方灵轻道:“我们第一次上这样的战场,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本以为还能把所有倭寇剿灭,没想到……”杜铁镜笑道:“我师兄以前跟我说过,剿灭倭寇是他要为之努力一生的事,而不是短短几年或者十几年时间就能解决的。”为之努力一生的事……危兰闻言又将这句话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随而点点头道:“是,任何大事业,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杜铁镜继续道:“所以他常怀深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高兴。”的确如此,危兰与方灵轻都放眼看去,只见俞大猷的红马行在另外两名年轻将领的坐骑中间,他脸上的颜色颇为和悦。方灵轻道:“上回那说书先生说得确实不错,这位谭知府和戚参军果真是才干出众。”杜铁镜与俞大猷师兄弟多年,深知师兄一生心血都放在抗击倭寇的事业上,却常常苦无同志相资,而今日,他似乎真的遇到了两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