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莪堂现任堂主并不在场,有与他极为要好的朋友闻言皱起眉,沉吟少顷,终是忍不住道:“危堂主,你说得这般严重,最好是能有证据。”危兰抱拳致意道:“这位师兄误会了,在下所说乃是菁莪堂的上任堂主。”众侠士才回过神来,霎时间又一次被震得发懵:菁莪堂的上任堂主,岂不就是危门的危睿?危兰紧接着道:“诸位朋友都请放心,证据,我自然也是有的。”她拍拍手,旋即只见数名烈文堂弟子带着数名青年汉子——皆是跟随危怀安多年的暗卫——来到众人面前,低头说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此乃人证。江湖武林办案,与朝廷官府办案,区别倒也不是太大,除了人证,还必须得有物证。菁莪堂挑选任何别派少年弟子,皆会记录在卷宗之上,当初危睿在卷宗上做了手脚,十分隐秘,但总会有蛛丝马迹流露出来。当危兰再将这物证拿了出来,便由不得在场诸人不信,登时又是惊讶又是气愤。然则这么多江湖侠客里,要说最为讶异的,还得属危门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向危睿望去。早在得知危怀安犯了大错、已被烈文堂下令惩处的消息之时,危睿心中便浮现出了隐隐不安,担惊受怕到现在,无可辩解,脸色惨白。危蕴尘叹了口气,面沉如水,依然不言。另有数人看向危兰,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方灵轻立刻道:“无论诸位前辈是何时知晓了此事,我想,以诸位前辈的磊落胸襟,应该都不会包庇危睿吧?那么她是否提前将此事告知你们,又有何重要?”即使方灵轻不抢着说出这一番话,危兰也会有差不多的回答。但方灵轻不愿危兰和危门众人的关系搞得太僵,这不利于危兰日后在江湖上的行走,便主动替危兰解释。危门众人听罢无言以对,深感耻辱,不由得怨恨起了危睿,若非危兰今日查明真相,此事在以后被别人揭露了出来,他们可就无颜面对江湖同道了。而这时,其余江湖人士亦在窃窃私语,一方面称赞危兰着实大公无私;对她更为敬佩;另一方面则不免低声猜测,危睿是菁莪堂的上一任堂主,他能做出如此禽兽行径,那么菁莪堂的现任堂主呢?危兰道:“据我所知,菁莪堂如今倒没有再做出这样的事。只不过……”众人纷纷问道:“只不过什么?”危兰道:“诸位师兄师姐都应该已经听说,前些日子,留家堡弟子留骋犯了杀人之罪,我向留家堡的朋友们保证,必须尽快调查出他所杀之人的身份来历。多亏了渺宇观的蔺师兄与江师姐相助,我终于查到此人便是本盟裂刀门的弟子纪承。”旋而,她倏地飞身而起,身姿轻盈,宛若落花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那座戏台之上,将纪承的遭遇,从头到尾,婉婉道来。而说起纪承的遭遇,必然又要牵扯到郑风儿的遭遇。众侠士越听越是心惊,好不容易终于听她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危兰朝着身旁手下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遂又有许多名身着武士服饰的男男女女跃上了台,尽管他们皆出身于江湖里的小门小派,但在场认识他们的人仍然不少,纷纷在心里嘀咕,危兰将他们唤来是要做什么?疑惑很快得到揭晓。他们一个接一个说起了自己与其门下弟子的经历。从听到那出《新会盟记》起,再到危睿之事,纪承之事,郑风儿之事,在场众侠士的情绪被逐渐点燃,直到此刻,愤怒到了极点,骤然只见一名壮汉猛地拍桌,扬声道:“当初本盟设立菁莪堂,本意是为江湖多多培育少年英才,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搞出这么多悲剧来,依我看,这菁莪堂现在还是解散了为好!”危兰并不认识这名壮汉,然而见他所坐席位,必然是五大派的弟子无疑。原本危兰是欲待到群情激奋之时,自己再提出解散菁莪堂的建议,未曾料到会有自己不认识的五派弟子先她一步说出此言,她侧过头,恰与一旁席上的方灵轻对视,不禁莞尔一笑,眸中露出几分欣慰之色。而赞同那名壮汉的意见的江湖侠士居然不少。危兰听四周闹哄哄的,忽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她语音如常,仍十分温和,几乎所有人却都在一瞬间闭口,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望向台上女郎。人群之中,已有一名细心青年发现,能够拥有如此威望的,在现如今的江湖武林里,除却五大派的掌门人之外,还真不多见。危兰扬声道:“自侠道联合盟创立以来,江湖凡有大事,须得由本盟五派掌门共同决断。究竟是否应该解散菁莪堂,我们不如先问一问他们的意见。”侠道盟五派掌门,今日在场的仅仅两人而已。然则一名青年男子倏地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拳道:“纪承的身份来历,是我与我师妹协助危堂主调查,是以今日之事,我与我师妹早已知晓,此前便特地写信告知了家师。家师回信说,倘若遇到什么须由渺宇观出面的事儿,可由我们全权决断——”他说到此处,侧首看向江濯雪。江濯雪也早就起了身,郑重接道:“菁莪堂的弊端甚多,在我们渺宇观看来,非解散不可。”——渺、渺宇观?众人皱了皱眉,诧异不已,忍不住询问道:“敢问两位是……”蔺远照报出了自己与江濯雪的名字,并且拿出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不敢相信,渺宇观都有多久没有管过侠道盟的事儿了,为何在今日突然出现?然而无论渺宇观远离江湖纷争多少年,它始终都是侠道联合盟五大派之一。这一点,不会改变。留飚霍地拍掌道:“好!你们说得对!我和你们一样,以前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被菁莪堂选到我们这儿学武的弟子似乎有些不痛快,但真没想到……是非得解散不可!”他身旁有人立即拉了拉他的衣角,斥道:“堡主又不在这儿,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堡主也曾让你全权决断此事吗?”留飚道:“那倒没有,但我说出我的意见,不行吗?诶,鸿信——”他转头看向身旁另一名青年男子,道:“你也说句话,说说你的意见,堡主平常最欣赏你,说不定你说的话,正好合他心意。”留鸿信低下头,双眼晦暗不明,脸上神色复杂之际,似乎犹豫许久,长叹一口气,道:“我不能……这件事牵扯太大,堡主既不在此,我不能说。”危兰这时微微转身,一双清目望向台下的危蕴尘,轻声道:“叔父……您认为呢?”至此,危蕴尘才彻底明白,为何危兰要让他前来扬州参加今日大会,却又不提前告诉他,她究竟要做什么大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