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来到天意谷的来龙去脉,她也不妄言,照实说了。旋即,她顿了会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峰主,您……这些年一直待在这儿吗?”权九寒默然有顷,忽道:“留经略把钥匙毁了,你倒不怎么惊慌,还要保护他的性命。你难道就不怕,你被永远地困在此地出不去,你刚才所说收服留家堡的计策又如何实现?”方灵轻笑道:“今日属下在来天意谷的途中,路过一处悬崖,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便是一处绝路,必须得花费时间,绕道而行。可是对于属下而言,那所谓的悬崖其实极为狭窄,我只须轻松一跃,就跃了过去。由此可见,一个人只要本事够强,遇绝路亦可逢生。”“属下如今虽还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有峰主在此,我怕什么呢?”这话听起来是她在称赞权九寒的本领高强,实则她的语气里隐隐藏着一种傲然的自信。权九寒越发欣赏她的性子,闻言哈哈大笑道:“说得好,你说得好啊!出去的方法,当然是有的。不过……”他再一次打量了方灵轻半晌,倏地一转话锋,又问道:“你的武功,在如今武林的同辈人之中,应是最高的吧?”方灵轻的确素来自傲,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却迟疑了一瞬,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倒也不一定……”自和危兰相识以来,她们两人在闲暇之时常常切磋武功,她知道危兰无法胜过她,她也无法胜过危兰,因此这同辈之中的第一人,她明白自己还算不上。想到此,她又格外思念危兰,情不自禁地微微侧过首,视线移向一旁桌上摆放着的漏刻,倏然惊觉,时辰竟已这么晚了?山洞里遮天蔽日,看不见金乌与玉轮,便感觉不到光阴的流逝,洞外的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吧?——也不知兰姐姐这会儿在做什么?——无论做什么,她这两日恐怕和自己一样,都休息不成。东富山上,明月似水如霜,危兰坐在火堆旁,已终于给李良钦讲完她与方灵轻和杜铁镜、傅道归等人相识的种种经过。第270章 往事这片山林之中残留的杀气已渐渐散去, 虫鸟重回此地,不远处的河边还响起了一阵阵的蛙声。倒是危兰讲完自己的故事,便沉默了起来。李良钦看了一会儿眼前燃烧的火堆, 火焰在暗夜里似是不落的金乌红日,突然间他竟仰天长笑了许久。危兰见状甚奇, 不禁问道:“前辈笑什么?”李良钦却并不回答,又想了一阵子,反问道:“你刚才说, 方灵轻去了华蓥山?她是否精通五行八卦阵法?对机关术的造诣又如何?”危兰不明白李良钦为何会有此问, 但听他问得认真,便也详细回答。而尽管在危兰的心里, 方灵轻自然样样都是极好的, 然则平心而论,在奇门遁甲这一方面, 方灵轻虽然学得不差, 终究算不上超一流的大师。李良钦道:“那她纵然到了华蓥山, 恐怕亦找不到权九寒。”危兰讶异道:“权九寒真的在华蓥山?”她稍稍一顿,短暂地思考了会儿,遂试探问道:“据猎户葛庆所说, 他的朋友庞安失踪以后,他曾在华蓥山中看到两名老者,又据他的描述,其中一名老者的相貌与权九寒甚为相似,那么另外一名老者……便是前辈您吗?”李良钦道:“你刚才给我讲了一个挺长的故事, 现在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只不过我的这个故事, 那就更有些长了……”危兰笑道:“晚辈洗耳恭听。”李良钦再次沉吟了良久, 似乎在思索从何处说起, 继而终于道:“大猷和铁镜都应和你提起过,我乃泉州人士,但其实连他们也不晓得,我少年之时并不生活在泉州。早在我刚刚能记事起,我家乡就遭遇了一场大灾,因此父母俱亡。我的叔父有一位至交好友,听说在蜀地做些小生意,还算是富有,叔父便带着我去投靠他的那位好友。”“岂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刚到了四川,我的叔父就因为染上大病而离世,我那时还太年幼,并不知他的那位好友究竟居住在四川何地,遂流浪成了乞儿,一路以讨饭为生。又过了些日子,已是寒冬腊月,我饿了两日,无奈进了某处深山老林,本意是想挖些野菜,饱肚充饥,但在找到野菜之前,我已因为受不住寒冷,而冻晕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觉我竟躺在一间木屋的床榻上,床边还有炉火燃烧。救了我性命的那位大恩人,听说了我的身世,明白我若下了山,仍是绝对活不成的,便留我跟随在他身边。从此以后,我拜他为师,又向他学习了剑法武功。”危兰道:“那座山,便是广安州的华蓥山吗?”李良钦道:“我少时一直不知那座山的名字,直到我长大成人以后,再次下了山,才得知它原来是广安州的华蓥山。”危兰素来敏锐,闻言就有几分狐疑,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在您少时,您一直就没离开过华蓥山?”李良钦道:“不但没有离开过华蓥山,我也很少离开过天意谷附近。家师说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还是在山上清清静静过一辈子最好。”危兰似乎又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出声。李良钦笑道:“你很聪明,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不必有所顾虑。你适才是不是就想问,我师父之所以会有此言,是否因为他曾在山下遭遇过什么不如意的事?”危兰莞然一笑,道:“果然瞒不住前辈,我是有此疑惑。”李良钦道:“我也曾问过我师父,原来他和我差不多,同样是年幼的时候就隐居在了华蓥山中。不,我拜他为师之时,已到了能记事的年纪,但师父自有记忆起,则就住在华蓥山的天意谷里,由师祖抚养。而他收养了我的那年,师祖早已仙逝,他仍然深居简出,在山上自耕自食,不喜与外人接触。”“而那日,他会发现昏迷在雪地里的我,乃是他为了打些猎物过冬,短暂地离开了隐藏在天意谷瀑布之后的山洞,才机缘巧合救下了我的性命。可是最开始的那几个月,他很少和我说话,起初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是因为他生性有些孤僻……”毕竟是自己的尊长,有些话若说得太明白,便有不敬之嫌。因此李良钦并未告诉危兰,他和师父相处了那么多年,据他的推测,他的那位师父恐怕不是不喜与外人接触。而是恐惧与外人接触。这不奇怪,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任何人都是会心生畏惧的。危兰大概猜测出来这点隐情,寻思了半晌,越发困惑地问道:“尊师既是自幼隐居于华蓥山中,那么……前辈的师祖呢?不知前辈的师门,第一个隐居在华蓥山的,是谁?”李良钦道:“这些问题,我在年少之时也都询问过师父。他告诉我,待我长大成人,便可与我详细说明一件事,岂料……就在我长大之后,我和师父爆发了一场争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