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极峰铁打的规矩。因此权九寒这句问话,亦是相当于询问方灵轻:——你可想当造极峰下一任峰主?这正是方灵轻早就定下的目标, 如今天赐良机,她哪有不愿意的?于是她又立刻跪了下去,拱手行礼, 恭恭敬敬地道:“属下愿为峰主效力, 只求峰主指点一下我现在的武功,我想已足够令我受益, 我定能替峰主杀了那李良钦的徒弟。至于本教绝学……若说属下不想学, 那就是谎言欺瞒峰主了,本教上上下下的弟子又有谁不想学这两样武功呢?但属下万万不敢趁着这个时候……”这一番话说得足够坦诚, 又知进退。权九寒就喜欢这样的手下, 哈哈大笑道:“你父亲独创的那两样武功, 虽不能说差,在当今武林也算是上乘武学,可是若和本教绝学相比, 那便是云泥之别了。”“有我的指点,你要靠着你父亲的武功打败李良钦的徒弟,倒不是做不到,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是打算在这里待上许多年,待到你青丝变白发吗?”“你不必有所顾虑。”他扶起方灵轻道, “我早说过, 在本教, 向来是有才能者便可居于高位。你的武功和头脑, 恐怕不输给本教任何人吧?”这是真心话。纵然他没被困在这儿,纵然他不须收徒与李良钦的徒弟决斗,他仍是迟早要选择一位传人,为造极峰培养出下一代峰主的。只要方灵轻没有做什么惹怒他的事,那么他所选择的这位继承人十有八九还是方灵轻。但假若,今后他发现方灵轻怀有异心,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令他不满意的毛病,大不了,在方灵轻赢过李良钦的徒弟以后,他再杀了她不迟。反正即使她学会了覆日掌与揽月指,即使有了自己的倾力指点,她依然断断强不过自己。方灵轻再次拜谢了权九寒,遂颇为好奇地问道:“敢问峰主,李良钦的徒弟是……?”权九寒道:“他有两个徒弟,倒不像他长年隐居,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你必定听过。”方灵轻道:“哦?”权九寒道:“俞大猷,杜铁镜。”尽管若细细想来,权九寒的回答在情理之中,但乍闻此言,方灵轻仍是真的吃了一惊,愣了有片刻。权九寒见她眼中透出几分诧异,并不奇怪,只当是她没想到朝廷大将亦是武林中人,正要接着和她谈话,忽听屋外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微微响动。他眉头陡然一皱,仿佛一阵黑色飓风便出了屋子。原来就在权九寒和方灵轻谈话期间,留家堡的弟子以及谢怜草与晏觅星都不愿在原地干等到,决定去另外旁边几间屋子瞧瞧。他们皆小心翼翼,不但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尽量收着,只见这间石室有床榻屏风,应是卧房;这间石室有书籍笔墨,应是书房;这间石室有锅碗瓢盆,应是厨房。一切布置,与普通人家的房屋无异。唯有这间石屋十分诡异,屋中不见任何摆设,四周墙壁上居然悬挂了六幅画像。其中三幅为男子画像,三幅为女子画像。画纸颜色陈旧,显然有些年头。留家堡的弟子们刚步入此屋,见状便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声音瞬间传到了权九寒的耳朵里,权九寒循声来到了此处,方灵轻亦是第一眼就看到挂于墙壁上的画像,继而目光停留在中间的一幅女子像上,同样不由得“咦”了一声。权九寒道:“很熟悉?”能不熟悉吗?造极峰的祠堂里就挂了一幅完全相同的画,方灵轻自幼见惯了的,当然晓得画中之人,正是造极峰的第一任峰主:——商霓雁。权九寒道:“据李良钦之言,自他幼时居住于此,这间石屋便是禁地,他师父从不肯让他进的。待他师父死了以后,他才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此屋的大门,看见了这六幅画像,但他却也不认识这六个人是谁。”直到权九寒被他囚禁在了此处,某日无意中进了此屋,才发现其中一人不就是自家的创派祖师吗?那么另外五人呢?方灵轻不经意间转过头,望见了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留家堡的弟子们,抑或是渺宇观的谢怜草与晏觅星——他们脸上的震惊与不可思议。方灵轻的心中登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却在这时,逼仄的石室骤然间似有风云涌动,只见权九寒一个挥手,在场诸人均觉一股大力撞上自己的胸口,不禁都摔倒在了地上,他面色再度变得阴沉无比,厉声道:“谁让你们乱跑的!”不待这些人说话,他森冷的目光先是一扫谢怜草与晏觅星,旋即盯住了方灵轻,嘴唇未动,内功传音,传到了方灵轻的耳朵:“如你所说,留家堡的人还有些作用,我可以让他们多活些日子,但你的手下这般不懂规矩,究竟你是亲自动手杀了他们,还是让我来杀?”方灵轻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太阳穴甚至感觉到了几分疼痛。方灵轻明白这是一种惩罚。惩罚她的“手下”不听命令,肆意妄为。适才权九寒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总让方灵轻心里发毛,这时她见他恢复了他一贯的残暴性子,反而定下了心,道:“峰主可曾想过,这座石洞的出口或许不止那道石门?”权九寒道:“哦?”方灵轻侧首看了谢怜草一眼,道:“峰主大概还不知道,这孩子虽年幼,但对机关术的造诣极深,我们今日能够进入这座石洞,有幸见到峰主您,乃是她的功劳。如果这座石洞真的还有别的出口,恐怕唯有她能发现破解这里的机关。”权九寒听罢思索了一阵,视线在谢怜草的身上打量,道:“是吗?”方灵轻道:“待会儿,峰主不妨看一看她造的机关。”权九寒在此地待了这么多年,的确总觉得这座石洞应该藏着什么秘密。那么接下来,一方面,他依然将覆日掌与揽月指教给方灵轻,另一方面,就让这个孩子寻找机关出口。两手准备,倒是良策。只是不知李良钦现如今到了什么地方,又会在何时回来?红艳艳的火焰已将柴木烧了一半,危兰又去添了些柴,李良钦的故事正好讲到了最后。“我本是打算到造极峰打探打探那名猎户的消息,然则下山不久,就听说了武林之中发生的一件大事,又恰巧在路上遇到许多留家堡的弟子,暗中跟着他们到了此地,却没想到……”他又一次仰天长笑。直到笑够以后,他才看向危兰疑惑的眼神,问道:“你之前就问,我为什么要笑,是吗?”危兰道:“前辈是想到了什么欢喜的事了?。”李良钦颔首道:“那你可猜得出来是什么欢喜的事?”危兰道:“请恕晚辈愚钝。”李良钦道:“无论侠道盟如今弊端何其之多,当年创建侠道联合盟的那五位侠客,能在乱世之中拼尽全力,不惜己身,也要为天下苍生求一个太平,倒的的确确是大英雄大豪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