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的灯已被熄灭,她们两人却未上床安歇,伫立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起身将房门打开,放轻脚步,以绝顶的跟上了前面一个黑影。一直跟着走过了三条街,两条巷,在一条小河边的柳树下,前方的黑影终于停了下来,与早就等在树边的一名男子接上了头,谈起了话。危兰与方灵轻仔细听了一阵,直到石炎与男子交谈完毕,她们便又重新跟着他回到了客栈。关上客栈客房的门,危方二人这才探讨起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危兰道:“我们刚从京城赶到浙江,石炎寄给上官震的那封信却是要寄往云南,上官震再派人从云南出发赶来这儿,恐怕不会有那么快。”方灵轻道:“不错,所以兰姐姐,这更证明了你上次所说,有人在暗中操纵上官震。”石炎十有八九是之后又悄悄给这名幕后黑手传去了消息。但对方给石炎的指令,却是让石炎继续留在危兰与方灵轻身边,她们调查出任何关于侠道盟与造极峰之间关系的真相的线索,他都须得及时汇报。这就让危兰有些不解。“此人为何如此关心侠道盟与造极峰的关系呢?”大部分侠道盟弟子调查此事,是为了找出证据证明此事是假,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绝不可以与那开创魔教的天下第一妖女扯上什么关系,但这名幕后黑手心思深沉,他如此在意此事,按理来说,应有别的原因。方灵轻沉吟有顷,道:“那么倘若我们之后的确又调查出了什么真相,要不要让他汇报?”危兰道:“小蛇才刚刚出洞,大蛇并未冒出头来,我们现在便打草惊蛇,恐怕不好。”方灵轻道:“可是万一……”危兰道:“无论当年商霓雁与危行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既是事实,都没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的,他要说便让他说去,那也无妨。”是以,两人不再讨论此事,安心歇息睡下,约莫三个多时辰过后,天边明月落下,赤乌渐渐从东方升起,霞光映上了窗户。危兰与方灵轻起床换了衣裳,梳洗完毕,再吃过朝食,随即前往俞家军的军营。因两年前,她们两人曾在俞家军效过一段时间的力,正巧守门的两名亲兵认得她们,其中一人当即前去向俞将军禀告,随后又走了出来,带着她们去面见俞大猷。至于石炎与一部分滕六堂弟子,则留在原地等待。军帐中,俞大猷正负着手,长身而立,腰板挺得笔直,唯有头微微低下,看着面前桌案上的一幅地图,神情若有所思。直到危兰与方灵轻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问了一声好,他这才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笑着与她们见礼。而对于危兰与方灵轻唤他的那一声“师兄”,他竟毫不意外。方灵轻狐疑道:“我和兰姐姐这么称呼你,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啊?”俞大猷笑道:“我虽在军中,但那江湖上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着顿了顿,双手抱拳,向着危兰道:“我晓得师父他这些年来因为荆楚剑法之事,始终有心结未解,多谢你查明真相了。”危兰连忙还礼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一些线索,猜出的真相罢了。”俞大猷道:“那也要多谢你将此事告知全江湖。”危兰道:“此事本就是危门有错在先,我如今所为仅仅是弥补当年之过。况且……”她微笑了笑道:“李前辈现在也是我和轻轻的师父。”俞大猷的视线在她们两人的身上来回打好几个转,忽然看向方灵轻道:“刚才我似乎听你仍唤她为姊,看来我和铁镜的小师妹是你了?”方灵轻忙不迭地摇摇头道:“我只是这样叫习惯了,不容易改口,她比我入门晚,当然我才是师姐。你说对不对,危师妹?”危兰展颜莞尔,的确没有反驳。俞大猷也与她们笑了一笑,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今日是有事来寻我?”方灵轻笑道:“两件事。这第一嘛,是奉我们师父之命,送一件东西给师兄你。”而她的话音刚落,危兰已解下所带包袱,从其中拿出一卷绢帛,铺到了桌案之上,然而根本铺不下,还有一多半仍得卷起来。俞大猷在浙江多年,自然只须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一幅浙江布政司的地图,他再低头认真瞧了瞧,忍不住大感惊讶,图上将浙江境内的每一处山川湖海的地形都画得极为详细,极为清楚明白,比他军中的所有地图都还要完善得多。有了此物,与敌作战,可谓是如虎添翼。他奇道:“此图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危兰与方灵轻遂将自己在蜀地的所有经历,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甚至讲到了她们先前在京城的遭遇。俞大猷听罢沉思良久,一边慢慢地将这幅地图收起来,锁在了抽屉里,一边徐徐地道:“这同风营,我的确略有耳闻,不过也是以前听几位军中的老将在闲聊之时说起来。”危兰道:“如此说来,如今大明朝的军队中,已经没有同风营的存在了?”俞大猷颔首道:“那是两百多年前,本朝还未建立,群雄割据之时,起义军中的一支队伍,听说他们南征北战,也杀了不少蒙元鞑子,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解散,营中将士们大都被□□皇帝编到了其他军中。”那么,商霓雁与危行歌等人的分道扬镳,是否与同风营的解散有关?在场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猜想。俞大猷继续想了片晌,忽然又道:“你们刚才说,据那则笔记所载,红巾军起义的数年后,有人曾遇见商霓雁独自一人出现在浙江的长明山上。而这长明山,三面环水,前两年我为抗击一伙倭寇,就曾在此山的山顶设过埋伏,发现山顶南边有一片坟墓群。”危兰问道:“都是谁的坟墓?”俞大猷道:“无名坟。每一座坟包前的墓碑上几乎都是空白。”方灵轻敏锐地抓到一个词,道:“几乎?”俞大猷道:“不错,唯有一座墓碑上刻了一个名字。”方灵轻道:“什么名字?”俞大猷道:“我当时也甚觉奇怪的一个名字,你们去看看便知道了。”长明山,三面环水,唯有东面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聚集着数十户百姓人家。两日后,危兰与方灵轻到达此地,还未上山,便先向山脚边的这些村民询问,可知道山上的那片坟墓群,埋葬的都是何人?却不想这些村民无一例外,纷纷说山上所葬的俱是英雄人物。可当危兰和方灵轻继续询问他们,都是哪些英雄,为什么是英雄,这些村民却又茫然不知,只道他们的祖祖辈辈们都这么说,是以他们虽然不晓得墓中众人的身份,但平时上山砍柴打猎,也尽量避开那片坟墓群,免得惊扰亡魂安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