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兰道:“谁?”危蕴尘道:“向怀。”危兰眼神一凛,问道:“为什么?”危蕴尘道:“我不晓得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恐怕他要对你不利,你防着他一点。”危兰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叔父,您能说得明白一些吗?”危蕴尘长长地叹一口气,旋即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明白,以危兰的聪慧,只要自己告诉了她,向怀此人须得防范,她调查之后,必能发现当年真相,而他自己身败名裂,那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不是不对此感到恐惧,但他已错了两次,害死了两位他最敬重的人,他不想、也不能够再错第三次,再害死那个他看着长大、最最疼爱的孩子。危兰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夜雾之中,本想追上前去问个明白,可思索起他刚才的每一句话的深意,她心中已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反而有些不敢再问。方灵轻的眼珠转了转,也有了同样的猜测,迟疑微时,才轻声开口道:“兰姐姐,我们要去问问向怀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危兰愣了会儿,回过神来道:“不,我一个人去问向怀。你去见顾长老吧,别让她久等。”原来此前她们在嵩山少林寺之时已商议决定,将她们的发现告诉给挽澜帮的聂阳钧,然而聂阳钧收到消息以后竟始终没有回应,直到秋去冬又来,顾明波这才寄信表示要来与她们商谈一事。她们担心石炎发现顾明波来到危门之后又把消息传出去,令幕后之人警觉,便与顾明波约在了别处见面。危兰见方灵轻犹豫着不肯动身,微笑道::“放心吧,纵然叔父所言不假,向怀果真要对我不利,我已提前知晓,他还能是我的对手吗?”方灵轻道:“好吧,我会早些回来。”月照小园曲径,方灵轻穿过几个院落,刚走出危门的大门,忽见前方一个人影则在这时进了大门,与她擦肩而过,继而似乎踌躇了一下,停步向她拱手道:““方姑娘,你这是要出门啊?”方灵轻反问道:“你这是才回来?”向怀道:“是,我刚才出去走了走。你……你怎么一个人出门啊?堂主呢?”方灵轻道:“你有事找她?”向怀道:“不不不,我只是有些好奇,平时你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方灵轻道:“你也说了是大多数时候,偶尔我们也有各自的事忙碌,那就不得已只能分开了一会儿了。”向怀不由感叹道:“堂主她确实比我们忙得多了。那天她和我们说,她并没有担起烈文堂堂主的责任,其实不然,明明她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可是有关烈文堂的事务,她却从来没有不管不顾过。”方灵轻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现在是很佩服她了?”向怀道:“这是自然。”方灵轻道:“那以前呢?”向怀道:“以前?以前怎么了?”方灵轻笑道:“兰姐姐她是正人君子,从来不会胡乱揣测一个人。但我不一样,我可是魔教出身,总是难免习惯了把人往坏处了想。你的武功在江湖上里虽算不上顶尖,却也相当不错,何况你调查收集资料的本事那是天下无双,查案破案的能力也很难有人能比得上,若非因为你的出身,或许你早就是烈文堂的堂主了。倘若我是你,我一定会对兰姐姐不服气的。”向怀道:“方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我哪有……我哪有你说的这般厉害?”方灵轻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刚才我夸你的话,可不是我说的,那都是兰姐姐以前告诉我的。”向怀心底一震,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开口道:“但现在我已明白,就算我和堂主是一样的出身,我也远远不及她。”方灵轻道:“是么?你真明白了?那便好。”说着就要继续赶路。向怀握住了拳,待她走出几步以后,又蓦地唤住了她,嘴唇颤抖着道:“方姑娘,可是现在明白,是否有些太晚了?”方灵轻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倒不晚,只要还没走到死路,什么时候都能回头。诶,我可没时间和你说话了,我还要出门去办件事,再见。”她笑了一笑,随即转身就走,不一会儿,茫茫的夜色里已经瞧不见她的身影。向怀却伫立在原地良久良久,脸上神色渐渐从茫然变为坚定,迈步往前而行,行了大约有半炷香时间,遽然望见危兰从一个拐角处走出,迎面向他走来。危兰适才特地前往他所住的客房寻他,却没看见他人,本想随便找个人问问可知道他的去向,谁知此时又忽见他出现,便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温声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向怀道:“我……我刚才去见了一个人。”危兰道:“哦?我能知道是谁吗?”向怀道:“堂主,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危兰道:“什么事?”向怀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是……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最近要小心危门主,我担心他会暗中对你不利。”第316章 认罪若是从前, 危兰听见此言,不但绝对不信,还定会立刻翻脸发火。然则适才危蕴尘已和她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那话, 尤其是那一句“你以前是怎么做的,如今就怎么做, 我都认”——她不得不想,“认”究竟是要认什么呢?是否是叔父在私下里做了什么违背道义之事,被向怀知晓, 向怀却越过了自己与他谈条件?这个怀疑, 危兰本不敢、更不愿意深思细想,但还是不由自主从她心里冒了出来。往日她无论对面什么事都能够始终保持从容风度, 然而今日之事涉及到危蕴尘, 她便实在无法再冷静,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清楚!”向怀道:“我若就这么和你说, 你定然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他沉思了须臾道:“堂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危兰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颔首道:“好。”自与危兰说完话,离开以后, 危蕴尘想了一想,便再次走出了危门的大门。等待审判的过程实在是难熬,哪怕是一个弹指的时间都让人感觉极为漫长。危蕴尘在自己的房间待不下去,又不知该去哪里为好,但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那片埋葬危门先人的坟墓群。两地之间, 相隔数条街巷, 其中一条长街的街尾开了一家酒铺, 铺子里坐了两个汉子, 见危蕴尘独自走在长街上,心生疑惑,喃喃道:“他现在不应该是想办法除去危兰吗?又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两人互相望了望。“要不,我跟上去瞧瞧?”说话的这人武功虽绝对比不上危蕴尘,然而轻功甚是不错,只要不离危蕴尘太近,应该不会被他发现。他的同伴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人当即起身而去。夜色已深,越是往城郊走,便越是寂静,不见人声。危蕴尘终于走到了兄嫂的坟墓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沉默片刻,随后他的语音便清清楚楚地在空旷的坟地里传了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