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危蕴尘之事早已传遍了江湖, 武林群豪震惊不已,虽对危蕴尘十分鄙视, 但却仍然极为敬重仰慕危兰,因此当他们听说危兰会在今日正式继位,遂纷纷前来恭贺。一时间, 荆楚危门热闹非凡。数名危门弟子守在大门口, 记录诸位江湖同道的身份名字。过了会儿,却突然有一名弟子返身跑了回去, 在人山人海的园子里寻到方灵轻, 道了一声:“方姑娘,刚才门口来了一位客人。”方灵轻道:“什么客人, 要你特地和我说?”那弟子道:“他说他不是江湖中人, 因此不方便说自己的名字, 但却是门主的朋友,特意来向门主道贺,还说方姑娘你也认识他, 让我们问一问门主或者你。我们寻思门主这会儿忙着呢,只有先来问你了。”方灵轻道:“这人在哪儿?我去瞧瞧。”那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身锦袍,正坐在不远处的偏厅里,面色沉郁。方灵轻跨过门槛, 恍然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又对屋内其余弟子道:“我和你们门主的确都认识他, 我和他说会儿话, 你们先下去吧。”云兴逸见众人都退出了屋子, 这才道:“前不久,你们不是寄信与陆指挥使说,待危兰继任门主以后,处理完危门的事务,你们便会一起前往造极峰吗?所以我特意求了指挥使,让他准许我和你们同行,帮帮你们的忙。”方灵轻挑眉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让你专程来帮我们的忙?”云兴逸晓得这丫头聪颖,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她定会生出怀疑,遂道:“最近朝堂上出了点事,我和几位同僚闹了点矛盾,我心情郁闷,想避开他们一段时间,跟你们到江湖上去瞧瞧,也算是散散心。”方灵轻不疑有他,心道有这位锦衣卫的镇抚使结伴同行,倘若遇上了什么变故,也可以借他们的力量一用,便颔首道:“好吧,待会儿我和兰姐姐说一说。”随后,她带着云兴逸到了园子里落座。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危兰祭拜过了危门先祖,从此成为了荆楚危门的名副其实的门主,前来园里与众多客人见礼说话。方灵轻不喜太过吵闹,便干脆躲到了一旁角落的树下坐着,仰首看着树上的花骨朵儿,过了会儿又有一名危门弟子前来向她禀告:“方姑娘,有位客人找你,托我给你传个话。”方灵轻笑道:“今天可是兰姐姐的继位大典,怎么这么多来找我的?又是不便告知自己名字的吗?”那弟子道:“那倒不是,那姑娘姓奚,我们都认识,是锻锋阁的弟子。”方灵轻一听此言,眼睛瞬间亮起来,道:“奚珏?”锻锋阁总共来了四名弟子,此时也都在一间偏厅等候,独奚珏一人并不坐下,怀抱着一个长长的木盒,伫立在门口,远远望见方灵轻来到,连忙走出了几步,两人同时在廊下停步。方灵轻笑着与她招呼了两句,便继续往屋里走。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开口以后该先说哪一件事,倒是她的几位师兄弟先于她说了话,道今日是来与危门主送贺礼的。“不错,我是奉段爷爷之命来的。”奚珏这才将怀抱中的长木盒放到了一旁桌上,打开木盒之后,从中拿出一柄木鞘剑,双手递给了方灵轻,“听段爷爷说,这是他之前早就答应要送给危门主的。”方灵轻左手接过长剑,右手握住剑柄,先看了一会儿剑鞘上的花纹,莞然一笑,旋即蓦地拔剑出鞘,剑光映入她的双眸中,瞬息间,她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长剑呈半透明色,带一点微微的的蓝,仿佛一泓流动的清泉,然而握剑的手一转,随便挽了一个剑花,它的剑锋又有了凛凛寒气,锋锐无比。这的确是一柄绝世难逢的宝剑。方灵轻登时只觉比自己得了什么稀世奇珍还要感到欢喜,连忙向奚珏道谢。奚珏道:“这是段爷爷铸的剑,你干嘛谢我?”方灵轻道:“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送剑,我当然要谢谢你啊。”奚珏道:“我愿意来危门,也是因为听说方姑娘你在这儿,我……我还有话想和你说。”方灵轻道:“我知道,我看你方才便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想问我关于钟离白的事吗?”奚珏道:“你之前说过,你会让造极峰所有的恶人都认罪伏法。”方灵轻道:“这个你放心,接下来我第一个杀的,一定是钟离白。”奚珏道:“接下来还要多久呢?”方灵轻道:“过些天,我和兰姐姐便会前往造极峰。”奚珏没料到这个答案,心中一动,又一喜,忙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方灵轻道:“这……”这一次,方灵轻答应得没那么爽快。方灵轻知道奚珏每每提起钟离白都咬牙切齿,眼中蕴着极大的仇恨,之前她答应放走自己的仇人是迫不得已,而今她若真跟着自己到了造极峰,再次见到钟离白,焉知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事来?奚珏道:“若不方便,那我自己去。”方灵轻叹道:“罢了,那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吧。”说着顿了顿,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笑道:“我去把这柄剑交给兰姐姐,再和她说一声你的事。对了,这柄剑有名字吗?”奚珏道:“刀剑的名字,理应由它们的主人来取。”方灵轻笑道:“这倒不错。那你坐会儿吧,之后我和兰姐姐再来找你。”话落,她遂提着剑,转身而去。谁知当她再次到了园子里,只见园内江湖群豪仍有许多,正把酒畅谈,但危兰却不见了踪影。原来和方灵轻一样,危兰也甚是不喜这般的浮华喧嚣,与客人们聊了几句以后,便借口还有危门事务要处理,起身离座,委托别的危门弟子继续招待留在此处的客人。而她刚要去寻方灵轻,忽有一名亲信来给她送上一张纸条。她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字,便当即出了门,朝着城东三湖走去。湖水悠悠,浩荡无比,一叶轻舟停泊在三湖岸边,危兰登上了小舟,遂望见一名眉目间染着风霜的落拓女子坐在舟头,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湖中波涛。她喝酒不是用杯盏,而是一碗一碗大口地喝,回首瞧见危兰,霍地将另一个还未开封的酒坛抛给了危兰,道:“这是二十多年的老酒了,算是挽澜帮送给你的贺礼吧。”危兰接过酒坛,闻了一下酒香,淡淡笑道:“是好酒,多谢顾长老好意。只不过……一旦成为一派之主,从此要担负的责任更多,做出的选择更容不得错误,其实算不上什么喜事。”顾明波注视了她片刻,赞同地点点头,倏然道:“上次你们说得不错,挽澜帮里……或许确实有内鬼。”危兰正色道:“哦?顾长老查出了什么?”在最初,无论是聂阳钧,还是顾明波,他们并不相信危兰与方灵轻的推测。因此那日,顾明波奉命前来荆州与危兰、方灵轻商谈要事,谈的也是侠道盟之事。偏偏她抵达荆州那天,危门竟发生了一桩极大的变故,危蕴尘自尽赎罪,次日,危兰和方灵轻将原委详细告诉了她,又带着她去看了那十多名杀手的尸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