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她想起被她扔在造极峰许久的紫苏,想起那可笑的一卦,无法不迁怒这个孩子,本意回到造极峰以后,便立刻一剑杀了对方。谁料她再次看到紫苏的第一眼,那面黄肌瘦的孩童正挥舞着一根树枝练剑。倒还练得有模有样。期间摔得鼻青脸肿也不吭一声。这几个月她根本不在紫苏的身边,别的造极峰弟子冲着她的面子,不会欺辱她带上山的人,却也绝不可能教大发善心教紫苏武功。这孩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剑法?紫苏没想到她会突然归来,更没想到她会发现自己练剑的事,心下有些紧张,但不能不答实话:“我看旁人就是这么练的,我想试着练一练……”“你练的方法根本不对,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教你?况且……”秋眠花的手指抚上了她侧脸的伤痕,“摔成这样,不怕疼?”她本以为,从前流浪无依的乞儿,如今终于能够不愁吃穿,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之下应该乐得自暇自逸。“我答应你,会对你忠诚。可是……”紫苏的语气很恭敬,眼神里透着隐约的疏离,“可是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得做好两手准备。这世上的事,我都得靠自己。”或许是发现这孩子的武功天赋着实不错,更或许是这孩子的话让秋眠花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幼时的自己,她沉默了一会儿,杀心渐消,教起了紫苏真正的剑法。此后数年,她越发欣赏这个孩子,逐渐将已长大成人的紫苏视作了身边第一心腹亲信。昨夜,紫苏的背叛,秋眠花似乎毫不在意,其实心中到底是有几分意外。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此言果然不假,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人能让她体会到欢喜的人与事物,终究都会离她而去。她不由得抬起头,仰望起天穹漂浮的白云,出了一会儿神,不过片刻,忽然一位飞廉堂弟子前来禀告:“堂主,施鸣野刚刚来了?”秋眠花收回思绪,微微扬了扬眉,奇道:“他在这时候来,不怕被聂阳钧发现了吗?他果真是一个人来的?”“是。”“那就让他过来吧。”须臾过后,一身暗纹玄衣的刀客来到秋眠花身旁,望了望四周景色,继而轻声一笑,道:“在这儿住着,不如在客栈住着舒服吧?为什么要放走那个人,直接把她给杀了,不就万事大吉?你本来不必担心有谁会发现你。”秋眠花道:“你是为了这事来的?”施鸣野道:“不然秋堂主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来的?”秋眠花反问道:“但你突然离开,聂阳钧问起你去了哪里,你准备如何交代?”施鸣野道:“我已给师父留下了书信,告诉他,我想要到附近查一查杀害渺宇观弟子的凶手究竟是谁。”秋眠花道:“往日也就罢了,现如今师敬鲁的案子还未查清,你觉得聂阳钧看到这封书信以后,不会加重对你的怀疑?”施鸣野道:“你说得对,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怀疑我,看到那封书信以后,大概会出来找我。”秋眠花更加不解地道:“那你还敢来找我?”施鸣野在这时沉默了起来,秋风之中唯有潺潺流水声响了许久,他才终于苦涩一笑,道:“秋堂主,有件事我须得和你商量商量。”第385章 各自出发发生了这样的事, 方灵轻原本一夜都无心睡眠。若果真是秋眠花作恶,虽说怪不到她头上,但毕竟与造极峰有关。她身为造极峰峰主, 在秋眠花逃跑之后这么久,却始终未能将对方擒拿收服, 才导致今日祸端,她自然是有责任的。即使渺宇观的朋友大度,她自己心里也甚是愧疚。送走紫苏, 与曲枕书告辞, 她在危兰的劝说下回到了卧房,却伫立在窗边, 等待天亮, 等待紫苏的消息。危兰陪她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到了床榻边坐下, 道:“我们现在无事可做, 干等着也无用。你真的不休息一会儿?”其实危兰也一样很难睡得着, 一样很难有休息的心情,只不过她看出方灵轻的自责,想要劝她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便希望她至少能有半夜甜梦,或许到了次日,真能等到好消息传来,冲淡部分忧愁。可若是运气不佳,明日等来的乃是坏消息, 她们也得养足精神, 才能够应付接下来的事。方灵轻侧首看了看危兰, 勉强笑道:“紫苏是我造极峰的人, 我怎么能不等她回来?兰姐姐,你先休息吧,不必理会我。”危兰闻言沉默微时,伸手抚了抚方灵轻额前的发丝,忽然顷身往前,吻上了方灵轻的眼睛,于是方灵轻自然而然地合上了双眸,只觉危兰轻柔的吐息更加清晰:“我不是你造极峰的人,但我是你的人。那么,你也是我的人吧?你若是不睡,我怎么能安稳入眠?轻轻,算我求你,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方灵轻似乎愣了须臾,继而终于欣然一笑,果然没再睁开眼睛,揽住了危兰的脖子,顺势便与她一起倒在了床榻上:“好吧,那我们都别再说话了。”如箭的指风熄灭一旁的烛火,卧房陷入黑暗,四周静谧无声。她们两人的确都不再言语,只是相拥在了一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倒还真觉困意渐渐来袭。但她们毕竟睡得不够沉,只是浅眠而已,因此残月才落下不久,天穹尚是一片青灰色,窗外院里几声隐约的鸟鸣便将她们唤醒。起床梳洗了一番,危兰又派了一名危门弟子前往城中接应紫苏,旋即两人到了偏厅用早膳,岂料刚吃到一半,忽听人禀告:“挽澜帮的聂帮主来访。”聂阳钧是皱着眉进屋的,脸上神色极为沉重,与危方二人招呼过后,遂道:“我不是来找你们两位的。渺宇观的曲少侠是不是还在你们这儿?”危兰颔首道:“渺宇观的朋友大多都还在前来宿松的途中,我这儿人手更多,还有几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因此我与曲师兄商量过来,这段时间谢师妹与晏师弟还在我这儿修养,曲师兄当然陪着他们。聂帮主是来找曲师兄的?”聂阳钧正色道:“我来向他赔罪。”危兰一怔,霎时间在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方灵轻挑眉道:“昨日渺宇观的惨案,难不成你已经查到了什么证据是施鸣野犯下的?”聂阳钧道:“证据倒没有,不过我的确如此怀疑。今早我用饭之时,并未瞧见鸣野,随后发现他给我的一封书信,信中说我们五大派同气连枝,渺宇观遭遇的惨祸让他难过了一夜,他今日一早出门,是想要到附近找找线索。假若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何必如此……”危兰与方灵轻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沉吟有顷,遽然间只听方灵轻低声道了一句:“昨晚我便在想,如果凶手真是秋眠花,这事应该还有蹊跷,到这会儿才想明白……”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是喃喃自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