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波阻拦道:“依我看,就让她送,倒也方便。”之所以如此提议,也是为了紫苏考虑。秋眠花为人太过狠毒冷血,她既已认为紫苏背叛了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对付这位曾经的亲信下属,倒不如趁此机会让紫苏尽快离开。可是秋眠花对此亦有顾虑,尽管紫苏口口声声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堂主、不利于飞廉堂的事,她却是不肯全信的,若真放了紫苏回去,难道她又要从九井沟转移?这宿松县一带,哪有那么多隐蔽的地方让她藏身呢?她正要继续说话,忽见一名飞廉堂弟子走了进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她听罢思索片刻,微微蹙了蹙眉,遂道:“我去喝杯茶,待会儿我们再商量究竟让谁当这个使者吧。”这会儿喝茶,实在太过突然,显然只是她的托辞。果不其然,秋眠花走出石洞,前行了一段路,遂见到了前方那名腰佩长刀的玄衣男子,很有些不悦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施鸣野并未立即回答,看着秋眠花身上的衣裳,面露狐疑之色。秋眠花见他沉默太久,便又问了他一句。施鸣野这才道:“我还没来得及赶回本盟驻地,在城中有人与我联络,他告诉我紫苏已经被我姑姑救走,没有被抓回侠道盟,你大可放心。”秋眠花不愿让施鸣野知晓顾明波如今在自己这里,佯装惊奇地道:“顾明波?她为什么要救走紫苏?”施鸣野道:“怎么,秋堂主还不知道吗?她和方灵轻的关系不错。”秋眠花微笑道:“我不知晓。”施鸣野道:“我姑姑现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她与紫苏。秋堂主能否先帮我擒住我师父?”秋眠花道:“这么说,聂阳钧在哪儿,你是知道的?”施鸣野道:“他这会儿应该在城西的白崖寨。”秋眠花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去白崖寨?”施鸣野道:“不,你先去,我再跟上,免得万一我们双方突然遇上,被他发现我竟与你同行。”秋眠花道:“你既已决定将他囚禁,还怕他发现我们同行?”施鸣野道:“我们两个人联手,必定是能胜过我师父的。但我师父毕竟是江湖上顶尖高手,就怕他打不过我们,便不恋战,索性返身逃跑,一走了之。倒不如我们分开行走,你的武功不比他差多少,若遇见了他,定能与他斗上许久。我见到了你发出的信号弹,定会即刻赶来,而师父看见了我,只当我是来帮他的,绝不会对我有任何防备,我便可出其不意制服了他。”这番话确实有道理。秋眠花一时也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偏偏现如今秋眠花不想再帮着施鸣野对付聂阳钧。倒不是她突然对聂阳钧发了善心,只不过顾明波刚刚才答应了今后留在她身边的要求,假若聂阳钧出了什么事,又或是挽澜帮出了什么事,只怕顾明波不会再遵守诺言。当然,她可以瞒着顾明波。真能瞒得住吗?当年她只当杀了祁莹月与祁长夏,便可以彻底断了顾明波回挽澜帮的路,岂料耿老帮主突然带着众多弟子赶到,使得她的计划失败。亦是当年,方索寥只当杀了云家一家老少,便能够让云宛遥永远留在造极峰,岂料竟还有一个谁也不认识的被藏起来的云家遗孤,在二十多年后遽然出现,说出了他的全部阴谋,让他最终命丧于云宛遥之手。最近这段时日,秋眠花渐渐懂得了什么叫做:——天意莫测。纵使你神机妙算,智多近妖,仍无法保证自己做的事不出任何一点纰漏。秋眠花越想越是迟疑,既然往事不可追,亦不可悔,那么她总得念着以后。接下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须得考虑周全,绝不能再抱有侥幸之心。因此,她暂时不想对聂阳钧动手。但她与施鸣野合作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对付方灵轻这个大敌,夺回造极峰的大权,现如今方灵轻未除,她自然还不能够与施鸣野撕破脸皮。秋风徐来,黄叶飒飒作响,秋眠花低下头思索了良久,倏然间灵光一闪,心念一动,这才想出一个法子,点点头,对着施鸣野道了一声:“好,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分别行走,我在前,你在后。”第391章 衣裳出发前, 秋眠花先进山洞换了一件衣裳。还是她身边亲信提醒了她,她现在身上的衣裳太过厚重,穿着它与聂阳钧这等高手过招, 必定极为不便。听到此言的一瞬间,秋眠花的心头便闪过一丝疑虑, 却宛若一片雪花落入平湖之中,转瞬过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连一点涟漪也未能捕捉到——她此时需要思考的事毕竟太多, 那些不太重要的事她自然不曾在意。包袱里的衣裳很多, 她下意识挑了一件淡黄的衫子换上,恰与芙蓉同色, 再提起她的剑, 将那张记载医治手伤方法的笺纸放进了怀里,本想即刻前往白崖寨, 稍一迟疑, 她再次见了顾明波, 决定告诉对方一声:“这张方子,我会亲自去送。”顾明波奇道:“送去侠道盟?你不怕你这一去就不能回?”秋眠花刚要道一句“我自有计策”,话到唇边, 突然顿住,她莞然一笑,在顾明波的耳边轻声道:“怎么,你是担心我?”顾明波道:“你死在别人手里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更想亲手杀你。”秋眠花沉默一阵, 忽地话锋一转道:“之前你在‘木芙蓉’面前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先前秋眠花易容乔装之时, 她们两人谈的话太多, 顾明波疑惑地思索了片刻, 方猜出她具体指的哪句。江湖中人大都将义气看得极重,交朋友便是要交永远的朋友,顾明波当然也不例外。因此她心下思忖,她似乎的确无法舍弃从前与秋眠花的情义,这一点她在“陌生人”的面前既已承认,如今也不想再骗人骗己,点了点头,继而正色道:“这和我想杀你不矛盾。”正如爱与恨也不矛盾。大概是想通了此事,顾明波此刻的语气十分平和。秋眠花依然不动声色,心下情绪仿佛海潮翻涌,扰得她不能平静,她当年犹豫了数月也没敢问出口的话,在这一刹那儿终于脱口而出:“哦?既然如此……到底是什么情呢?”对于美好的人与事,秋眠花的内心深处一向极不自信,便是因为太怕顾明波离她而去,宁愿冒着危险她也要杀了祁莹月与祁长夏,同样她也从不敢对顾明波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可是现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顾明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变化,仿佛静谧的湖水起了一丝波澜,但她的声调仍然很轻:“我从前从未想过此事,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何意义呢……”秋眠花道:“怎么没意义呢?你刚刚不是说,这不矛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