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危兰为尊敬长者,当然也要劝阻。“危门地处江陵,河流湖泊甚多,我自幼与河湖为伴,水性甚佳,还是我和轻轻一块下水,请留前辈在岸上等待,帮我们看着包袱。”这一段时日她们都行在路上,几乎每晚都住不同的客栈,包袱自然随身携带。危兰言罢,便与方灵轻一同将背上包裹放在了地上,脱下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当即纵身跃起,只听得“扑通”一声已跳入崖下河底。留晟向身旁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点点头,低首垂目,密切注视河面动静,哪怕波浪稍稍大了一些,他也要立即向留晟提醒。所幸这条河颇为宽阔,危兰与方灵轻定要四处巡查一遍,短时间内不会上岸,留晟蹲下身,趁此时机打开危兰与方灵轻的包袱,在其中发现两个带锁的长木盒。——难道地图就在这里?留晟又将包袱里的物件翻来覆去找了个遍,可惜并未找到钥匙,倒是有一个小竹管,引起他的注意。竹管约莫有食指粗细,留晟犹豫须臾,将它打开,拿出一张卷起的黄麻纸,纸上数行墨字映入他的眼帘,登时令他又惊又怒又恐。“师父……”突然,那名留家弟子低声一唤。留晟眉头打结,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正欲重看一遍纸上文字,听到自家弟子的提醒,不敢迟疑,将麻纸放回竹管,竹管放回原位,迅速合上包袱,旋即转过身看向崖边,不一会儿水波响动,只见危兰与方灵轻浑身湿淋淋的,跃上了岸。“怎么?”留晟貌似诧异地问道,“你们在水下没发现吗?”方灵轻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满:“一个人影也没见着,更没发现任何机关密道。你确定你们留家弟子的最后一个暗号留在了这儿?”留晟道:“这就奇了,难道他们到了崖边之后又有紧急情况,他来不及再留下暗号?危门主,我要再往别处探查探查,你们还与我同去吗?”方灵轻抢在危兰之前开口,冷冷道:“要去你们去,我和兰姐姐还得在这儿烤烤火,先烤干身上衣裳,恕不奉陪。”霜天寒日下了一趟水,却毫无所获,难怪她会生气。危兰道:“前辈若有发现,只要发出信号,我们立即赶到。”留晟抱了抱拳,遂与手下弟子告辞离去。待彻底不见了他们两人的影子以后,危兰已从附近捡来木柴,在方灵轻的身边生起火堆,这才坐了下来;方灵轻也在这时翻开包袱,凛声道:“他果然动过了。”尽管留晟有意将所有包袱内所有物件都放归原处,乍看起来丝毫不乱,但早在他吩咐留鸿信向危兰询问地图下落的那天起,危兰与方灵轻就一直等着他来盗图,适才见他举动,已猜出他到底想做什么,此时自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能看出包袱里某几样东西稍稍移了位。危兰沉吟道:“他此计漏洞太多,倘若我们今日不与他同行,又或是我们其中一人并不下水,他又打算如何翻我们的包袱?况且,纵然地图真在我们包袱里,他在这种时候盗取,一旦我们发现丢了东西,想起今日之事,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不怕的吗?这不太像是施鸣野会想出的法子。”虽说施鸣野一向心狠手辣,从不在乎他人性命,推一个替罪羔羊到她们眼前这种事,从前不是不曾发生过。但留晟的存在,乃是控制留家堡的关键,他绝不会像对待师敬鲁一般对待留晟。方灵轻道:“不管怎么样,留晟如今既已看到这张纸上的字,我们便可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偏偏她们才从河里出来,在衣裳未干之前不好走动。方灵轻看着自己衣角的水珠滴滴落在枯草地上,颇觉得有些不耐烦,心下转了几个念头,忽然侧过身,抱住了危兰。霎时间从她体内传来一股绵软真气,登时热烘烘地传到危兰的身上,似暖流在她们的四肢百骸流淌,危兰不禁一怔,继而又一笑。“这事不急,大概要到了夜里才见分晓,你何必这会儿浪费内力呢?”运功烘衣,虽说衣裳必定干得极快,却也会耗费不少体力。方灵轻笑道:“是不急,但我很好奇。”危兰也伸手揽住方灵轻的后背,当下潜运真气,既然方灵轻已在消耗内力,她与方灵轻步调从来保持一致,此刻自然不会毫无动作,笑问道:“好奇?”方灵轻闻了闻危兰的发香,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危兰道:“难道你还准备告诉我假话?”方灵轻道:“假话是,他们当初冤枉了我,我很好奇那桩案子的真相,想要尽快查明。而真话嘛……我很好奇留鸿信知道此事真相以后,还会不会再当缩头乌龟,想要早些瞧一瞧他的反应。”她向来看不惯留鸿信优柔寡断的性子,而对于她讨厌的人,她自然不免抱了一点看对方乐子的恶劣心思。“若他还是没有一点决断力,依我看,留家堡的堡主也该换人了。反正此事一旦暴露,他也必定当不成堡主。”她们两人的内功醇厚无比,果然仅需几句话工夫,衣裳已干,方灵轻在这时稍稍偏了偏头,“兰姐姐,他算是你的朋友,我这么做,你不会有意见吧?”今日之计,本就是方灵轻想出来的。危兰看着她微微挑起的眉梢,忍不住捏了捏她右脸的肉,道:“你说的本来也没错。何况……他虽是我的朋友,但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呢?我当然是更在意你。你做的又是有道理的事,我自是站在你一边。”今早群豪分头行动之时,留鸿信走的是北边方向,半个时辰以后,起身一路向北行走的危兰与方灵轻,终于在途中找到了他。“危师妹,方姑娘。”他见危方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颇感狐疑,“你们怎么在这儿?”危兰道:“留堡主,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留鸿信听她如此郑重地称呼自己,更加不解,道:“什么东西?”危兰道:“是关于本盟的一些事,唯有本盟各派掌门人能知晓。”侠道盟五大派掌门人,的确会偶尔聚在一块,商谈本盟各种要务。与留鸿信同行的那名留家弟子听见此言,瞧了瞧自家堡主,见他颔首,已主动告辞退下,退到远处角落。然而方灵轻依然伫立原地不动。留鸿信道:“方峰主也是本盟的人吗?”方灵轻道:“你别忘了,我们造极峰与你们侠道盟恐怕有些渊源。”这话若让别的留家堡弟子听见,定要反驳,当年往事并未查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谁能说得准?留鸿信却素来不喜与人争辩,只问道:“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危兰递给留鸿信一张纸。留鸿信双手接过,看了片刻,眼中瞬间染上怒火:“这绝不可能是真的!”纸上居然说,杀死留家堡上一任堡主的真正凶手不是别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