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大人明察。”孟遵连着磕头,撞得车板咚咚作响。“滚出去!”贺滁一脚踹去孟遵肩上,脚下用足了力气。下一瞬,人就咕噜噜的滚下车去,狠狠摔倒地上,在泥水中翻了好几圈。正跟随着的涂先生也是怕得要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掀开窗帘,瞧着车内贺滁。“大人,这孟遵说的倒不一定是假,”他偷着咽了口口水,“您想,贺勘突然出现,是不是很奇怪?”贺滁心情阴郁,不耐烦道:“他喜欢那个女人,前来寻人也算正常。”涂先生说声大人高见,又道:“孟遵他没胆子对大人说谎,说不准真是孟襄回来了。只是咱们哪一处算漏了。”“回来了?”贺滁低声琢磨,而后有些自言自语道,“难道宝贝还在权州?他要回来带走?”。海边的院子。直到市舶司的所有人离开,孟元元仍旧不敢怠慢,围着外墙转了好几圈,才确定没有留下监视的人。等回到院子,她开始找寻孟修筠。这里能藏身的地方也就几处,而且很是显眼。大概那些衙差进来,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搜查,毕竟都知道了底细,做多了反而得罪穆课安。只不过后面进来的涂先生,他倒是仔细的寻找了一番。可是里外找了个遍,根本没有孟修筠的身影,孟元元心口提了老高,突然间,人就这么没了?方才市舶司的人并没有搜到,大哥去了哪儿?孟元元站在屋门外,想要呼喊大哥的名字,回头就看着院中的贺勘。他罩着长长的雨披,遮住颀长的身形,兜帽放下,一张俊脸任雨水淋着。“我,”她嘴边轻轻一叹,声音很小,“我大哥,他回来了。”这件事终究不想再瞒他,她也就实话说出,不然今晚的事该如何解释?贺勘走过来,手自雨披下伸出,落上孟元元的肩头:“放心,他没事。”孟元元眼中难掩惊讶,仰着脸看他,却又不知该怎么相问。“今日你我不是约好相见,商谈珊瑚的事,去了茶庄,罗掌柜说你有事,让我明日去。”贺勘说着,“我觉得蹊跷,便就过来看看。”孟元元无奈,定然是罗掌柜将地址告知贺勘的:“我哥呢?”正问着,就见院子西面的墙头翻进来两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孟修筠和他的那个仆人。贺勘似乎一点儿不意外,站在门前看着墙下的孟修筠,同时嘴里讲着孟元元的疑惑:“市舶司里有我的人。”孟元元恍然,定然是刚才围上院子的时候,贺勘的人将孟修筠先接应了出去。那样的话,涂先生把院子翻过来也找不到人。至于出了院墙,外面能藏身的地方就多了。“哥,”她快步跑去墙下,抓上孟修筠的手臂,“你没事罢?”“没事儿,”孟修筠笑着摇头,而后看着缓步而来的贺勘,后牙咬了咬,“贺大人,好久不见。”贺勘停在三步外,落在的雨丝在他的雨披上迸溅着:“十年了罢,孟公子。”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中间的孟元元左右看看,便就明白两人大概之前是认识的,只是她小,记不得了。“元元,你去屋里等着,”当着孟修筠的面,贺勘过去拉上了孟元元的手,“我和大哥有事相商。”“你……”孟修筠看见妹妹的手被一个小子拉住,当场起了一股无名火,很不得上去将两人拉开。可再看妹妹,似乎是愿意的,也只能叹了口气。孟元元知道贺勘一向有分寸,便说了声好,自己转身回去了屋中。雨势不减,也不知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两个人男人到了就近的屋檐下,之间依旧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贺勘如今也算明白过来,到底是谁要带走孟元元,也知道她那日所说的无法跨越的隔阂是什么。他看着孟修筠,心中坚定,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走,哪怕对方是她的亲人。“贺大人想做什么?”孟修筠想开了口,眼中晕染出复杂,“把我抓起来?”贺勘薄唇抿直:“不是,只是想把话都说清楚。”他知道外祖当年和孟襄私下有过接触,但是具体是什么并不知道。如今孟修筠回来,若是将两人知道的合起来,那么十年前的真相就会更加清晰。“我没什么好说的,”孟修筠冷笑一声,直接拒绝,“你也想像陆致远那般,再祸害我们孟家一次?”贺勘皱眉,听人这样说话,似乎与他心中猜想的差不多。“我只是想彻底的解开,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他声音清淡,一字一句,“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元元,她是我的妻子。”“着实可笑,”孟修筠将人的话打断,话中几分生气,“据我所知,你俩的婚事可不作数。再者,我们孟家也不想攀附你们士族的高门。”面对孟修筠的激烈,贺勘反而很镇静:“带她走,你能给她什么?安定的日子,喜欢的生活,她会觉得开心?”一串的问话抛出去,孟修筠无言以对。大概在船沉没的时候,他和父亲余生就只能隐姓埋名……而他六年来终于冒险踏上家乡的土地。“其实你也想回来的,是罢?”贺勘继续问,“岳丈大人,你的妻子,乃至你以后的孩子,你都不为他们想吗?岳母的坟墓在红河县,身为儿子,不能去祭奠。”字字句句犹如利刃,在孟修筠的心头一下下的划着,鲜血淋漓。身为孟家的儿子,他竟然什么都没担负起来吗?如今还要拉着妹妹,一起隐姓埋名。他想到了妻子雅丹,她身上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将来孩子问他,关于家族的事,他该如何解释?见人沉默,贺勘知道孟修筠也是有血性的人,只不过身上背负的太多,以及当初对大渝朝廷的失望。“大哥,想听听这些年我查到了什么吗?”他开口,先把自己这边的态度摆出来,“元元也在找真相,我还真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小女子,性情如此坚韧。”说起自己深爱的妻子,贺勘总不自觉的会柔和语气,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爱。孟修筠眉间松了松,往屋门那边看去。要说他最愧疚的人,就是小妹,十岁是被家人宠爱的年纪,可她却经历了那么多。“珊瑚,”贺勘直接说出来,便见着孟修筠脸上显出惊讶,“现在好好地。”“那个东西,”孟修筠双手成拳,咬牙切齿,“根本不是祥瑞之物,明明因为它死了那么多人。”送去京城给太后贺寿,这样罪孽满满的东西,真是适合做寿礼吗?贺勘眉头一蹙:“所以,不管是孟家还是陆家,都不能白白的背上罪名。孟家无有私通海寇,陆家亦没有贪腐纳贿。”话到这里,他相信孟修筠能听出何意,也会做出选择。屋中。孟元元站在屋门下,偶尔会看去那边檐下说话的两个男人,心中些许忐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