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与他一样,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不都比别的家庭幸福的人要早熟懂事的多么?怎么她好似关在象牙塔里从未出来过一般……如今得罪官府家的少爷,还两度将他打伤,此时再不逃难,更待何时?“邵且武不敢再来惹我们了啦!”“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不来么?只会越闹越大。”秦清下指令,“现在去买两匹马,我们立刻离开京城。”要这么夸张吗?轮到静莲费解了。秦清的神情严肃,一点也不似在开玩笑。他沉着声音,“走。”一直到跟着他策马出城,走到下一个村庄投宿了,静莲才问:“我们这样走了,胜远斋怎么办?”秦清缓缓地说,“没了,便罢了。”“可是是你好不容易才建起来……”胸口微微的疼,“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用离开京城。”他微恼地看她,“和我需要说这样生分的话吗?”“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她咬咬唇,“我在你身边,只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他的眉毛一斜,“几时有?论理,你也没有错,难道能由着别人欺负不还手?我们不是圣人。”他轻轻一叹,“怪只怪我们运气不好,遇到这个土匪恶霸,还偏偏是个官府子弟。”静莲有点儿难过。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不是她,他一定能过得好好的……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清开口问道。“我?”她惊讶他会问她。“嗯。”“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打算’这种概念。到哪里,还不是随遇而安?而且秦清会盘算啊。秦清却认真地道,“嗯。我想找座山,种花打鱼,采菊东篱。”“住山上?”她瞪大眼,“你不嫌寂寞?”“嗯。往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等送你回老家,我们便分道扬镳吧。”静莲怔愕不已。他的字字句句都像敲在她心上,扼着她的跳动。“不能陪我走……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对不对?”秦清目光幽深,“不是。我只是看清了,你对我着实是没有那分心的……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要耽误你的青春。”他不要她了?静莲顿时慌乱,有一种要被抛弃的孤寂感。她给他惹了麻烦,他心里多少也是怨怪的吧?所以不想要她留在身边了。一定是这样的。难过紧紧攫住了心脏。可她不求他,他既然要她走,她为什么不走呢?她确实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秦清的心高悬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神情。他等着她说:不要,我要跟着你。可是……为什么不说?他的确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要么她和他走,两人安安定定地过小日子,要么,不如不相见。静莲咬了咬唇说:“好吧。”秦清的面色陡变。她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嗯。”他的声音有一丝不平稳,思绪有一丝苦涩。不过,没关系。会过去的。她如此轻快地做出答案,只能说明她,没有留恋。那么,如此甚好。第四卷 已成追忆第二十六章(1)夜,格外漫长。不知道是不是与心境有关?这一夜静莲难以成眠。她与秦清好歹作了将近一年的伴儿,要分开,还是有些不舍得。嗯,或者比“有些”要更多一点。他呢?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难过?翻过来,又翻过去,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安睡。胸口好像压着沉甸甸的大石,终于叫她喘不过敢,她霍然坐起,掀被下床。早春的空气还有一丝清凉。她披上外衣,推开房门。静静的夜里,一声吱呀,显得那么清晰。她走到走廊,清华月光洒落在栏杆,她静静倚着,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屋宇,淹没在朦胧的黑暗中。遥望月空,那儿离她那么那么遥远,仿佛她从来不曾在上面待过。一切,都像是梦境。回不去天界,在凡间也没有所属,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去过?她不知道。前程一片漆黑,连一丝曙光都不曾有。“睡不着?”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一件带着和煦温暖气息的衣服,盖到了她的肩头。她回过头,秦清神情淡淡地凝视远方,唇紧闭,一身月白长衫下的身子,高大而削瘦。“你往后只打算住在山间吗?”静莲启口。“嗯,与世无争,过清淡如风的日子。”“可是一个人不会太孤单了吗?”他的目光向她凝聚。“你不是不愿意去吗?”“可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孑然一身吧?你还这么年青……”秦清笑一笑:“你知道么,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觉得我是不祥的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连根在何方也不知道。那时我身体很差,就时常抱着一种也罢也罢,早死早解脱的感慨。”静莲喉咙像被谁捏住了一般。她别开目光,“太悲观了。”“嗯,你出现后我有了很大不同,觉得日子还有盼头。至少有你在依赖着我,令我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几分存在的价值。”秦清静静地道,“不过,就算你不在身边了,我也还是能有坚定的信念过下去,指不定哪天,你若漂泊累了,也能和我作作伴。”他说地诚挚而深情,触动了静莲心底的某一根弦。她哦了一声,挤出抹儿笑:“好。”“那么,不必再难以安睡。去歇着吧,离天亮还早。”静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他点点头,回到客房。没有烦乱的心事,她很快就睡着了。她仿佛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片雾气朦胧。静莲,静莲……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好像罩在杯中,隐隐约约的,克制着的,甚至有些儿变形,使得她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终于靠近了,她摸索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谁?”“我。”、她听不出来那个声音属于谁。疑惑地望着它,“你到底是谁?想要干嘛?”轻轻一声笑,然后,那个声音说:“我只是来告诉你,好好地过吧。无论在哪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何须一定要回来?”一席话,听得她似懂非懂。她正要上前追问,白光一闪,那个模糊轮廓已经消失了。她在雾气中奔跑寻找,可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是谁,他是谁?脚上拌到了什么,她摔了一摔,将她给摔清醒了。静莲睁大眼睛,看到头顶上的木床架。原来,天已经亮了。她缓缓爬起来,头有些疼,不知是否睡得不够好的缘故?、一直在奔跑,一直在寻找。可她在寻找什么?“好了地过吧。无论在哪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何需一定要回来?”梦境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映在她心田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