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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立原地。钟诺言低低叹息,“泱泱,我们先去医院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推开他的手,我一路飞奔追下楼去,他们还都在一楼台阶前。“乐太太,乐先生,”我冲上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对不起。”“周泱泱?”乐夫人忽然轻轻唤我,神情十分奇特。“是。”“我,可不可以打你一下?”她问。“这个,乐太太……”系主任为难地直搓手,“请不要这样,相信我们校方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可以么?”她仿佛没听见,依旧梦呓一样地重复一遍。边上原本已经有人袖着手看热闹,教室窗台前、走廊下亦有许多学生探头张望,我慢慢挺直背脊,静静注视面前的乐夫人。“是,可以。”我说。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高高扬起了手掌。“啪”!真是清脆响亮的一掌。耳边一片轰响。我竟然站得稳而笔直,还能缓缓转过脸继续直视乐夫人。她尖叫起来,再次扬起手掌,大力抡下。第三下之后,当头击落的不再是掌心而是漆皮硬壳的手袋,重重一记砸到左耳上方再刮过脸颊,我脑袋“嗡”得发晕,不由跌下身去,低哼出声。“够了!”有人从我身后大步上前,挡住乐夫人的下一记重击,似乎是钟诺言满是怒意的呵斥,“乐太太,你这是在施暴!”适才都惊呆的人们才纷纷上前或劝慰或叫停,一片纷乱与嘈杂。原来是这样。危急关头母亲想要保护孩子体内会突然迸发惊人的力量,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乐家暄,你这个大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羡慕你!这么爱你的父母,你竟然忍心抛开不理!心口的酸楚如潮水高高涨起,好像要突破胸膛奔涌出来,那样巨大的压力迫得我呼吸困难,举步维艰。我摇摇头,苦笑着自地上爬起,一步一步离开身后喧哗的人群。钟诺言一路跟至校门口,在我上街车之前才出声阻止,“泱泱……”我回头朝他乞求地笑,“拜托,不要跟着我好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是,我保证我只是回家而不去任何其他地方。”他温柔地看着我,手指拈开我发角的草茎,说,“好,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鼻端有点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听着,泱泱,这次的事不关你事,不是你的错。即便你有错,也微小的无关紧要,知道吗?”“甚么?”“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甚么也别想。你不需要自责。”我微笑着坐入车内,看着倒视镜中的他渐渐远离,一个拐弯,消失在视野里。谢谢你,钟诺言,我实在不值得你们这么好心。无论是你,还是钟律师,你们都不该对我这么好。周泱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所以,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错了。可是好像已经太迟了。第二天回到学校,毫无悬念地被叫进系主任办公室,进门的刹那我还听见钟诺言和老好陈教授的声音,一个有力,一个温吞,内容于我却是一般和煦窝心。“佟主任,这不是周泱泱的错,您真的认为她需要为一个成年人的出走负这样无谓的责任?”“是啊,老佟,我也觉得这么处理不太合适,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小孩子不懂事,给个口头警告也就算了……”我敲敲门,进去,里面的人都静下来。“咳,周泱泱同学,”主任大人沉吟着开口,一面递过来一份书面文件,内容应该和他所说一致,“这件事因为已经惊动了学校总教务处和教育系统,影响很是不好,所以系里也是没办法呀,你要吸取教训,以后时时自省……”“就是这样?”我不耐烦地抖一抖手里薄薄的纸张,打断他的谆谆教诲,系主任的脸色沉下来。“嗯,周泱泱,我已经和你的监护律师见过也谈过,当然,我很明白你们这些,呃,不完整家庭出来的孩子的心理,嗯,的确会有些叛逆,可是也应该更多看到生活中光明和美好的一面……”我眼光淡漠,定定注视脚尖前面一方磨损的地板,耳里隐隐风雷,将人声推开至听觉可达范围的边缘。“好了,那么就这样吧。”主任的演讲告一段落,我感觉对方和自己同时舒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之前,老头又严厉地追加一句。“周泱泱同学,你本学期的操行评定会降为‘合格’,希望你好自为之,再有一次大过记录就只能作退学处理了。”“是。”我恭恭敬敬鞠个躬要退出去,直起身才发觉面前三个人都一脸诧异愣在那里,那眼神好像我脸上开出了一朵牡丹花。唉,我并不介意得这样一个处分。如果可以换得乐家暄的行踪,我甚至愿意接受退学处理。乐夫人的眼泪比那晚的漫天花火更令我震惊。一半是内疚,一半是憧憬。我自食恶果。只图一时任性的痛快淋漓,却不知道痛快的尽头是痛苦。不管对乐家暄,或者我,都一样。而我们已经成年,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泱泱?”钟诺言轻拍我的肩头,“你没在听我说话?”“呵,甚么?”我道歉,“我刚才好像走神了。”“算了,爹那边我会帮你推掉,你回去好好休息……”“嗯。”“……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我躲开他的手指,摇摇头。“喂,送我回家好不好?这会儿破了相,出去截车吓到人就不好了,哈……我也许会请两天假,不不,没事,只是累,休息一下就好。”他凝视我许久,久得我要偏一偏头躲开那目光。而我自见过乐氏夫妇那天起就开始出现晕眩,左耳听声如蒙皮革,又似遥在天边,中间还隔了山川河流与楼阁。躲在家里埋头苦睡,左边高高肿起的脸颊渐渐恢复旧观,只留下些许紫青淤痕,但晕眩日益严重,几乎起不了床,睁眼转头都天塌地陷万古旋转,那种苦楚真不足向外人道。我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直到电话铃响起。勉力摸到听筒置于耳边,我发现自己的左耳听不到任何声响。只除了排山倒海似的轰鸣与呼啸。用尽力气将听筒换至右耳畔,钟诺言焦虑的声线直抵颅底,我气若游丝。“钟诺言,你能不能来一下?我好像,甚么都听不见了……”未及听到对方回应,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伏向床沿呕吐起来,胃里原本空空,却依旧无法停止,直到呕出黄绿胆汁。钟诺言直接将我抱进医院,一路上我怕光怕颠怕摇晃,每一个刹车都几乎要了我的命。距离最近的医院不过短短十分钟路程,平川大路,车夫又一向以稳健著称,一月份零下的温度,冷汗洇透里外衣衫,仿佛被煎熬了一辈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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