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姑娘,请。” 龙佐栖孤立在亭中,目送他们的背影。 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即使有万千人陪伴左右,仍然觉得寂寞入骨,寂寥无边。 墨慎,有是这样觉得的罢? 回到两仪楼。 龙烈奉命请大夫去了。 晓替冥凰宽衣,解开中衣的领子,仔细检视。 “不碍的。”冥凰笑着安抚晓。“他已经手下留情,只教我受了这一点皮外伤,擦点行血化淤的药膏就好。否则,以他之能,足以使我经脉寸断,筋骨尽折。” 那他为什么没有尽全力呢?晓以眼神这样问。 冥凰回想那个残冷男子刹那的迟疑和眼中深刻入骨的失望,展臂穿上晓递来的衣服。 “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带来的痛苦脆弱罢。” 晓摇头。那人会脆弱?普天之下,那人不是最最有权有势的男人吗?他怎么还会脆弱? 冥凰笑笑。 单纯如晓,永远也用不着体会高处不胜寒的冷清孤寂。 晓也即刻抛开这个问题,一边替冥凰系好腰间的墨绿色丝绦,一边低声问:“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打算继续呆下去么?那为爷来者不善啊。” 冥凰沉吟,看今日这阵势,只怕他们都对她起了疑心,只是一时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但,他们会不断出其不意地试探她罢?直到她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露出破绽来。 只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依你看,婵娟和莲花是什么来路?” “这我说不上来。不过,她二人,莲花倒象是婵娟的主心骨。”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总觉得莲花才是那个不简单的,她身上似乎透着一股子怪异。” “两位姐姐,我可以进来么?” 才说到莲花,莲花便来了。 “快快请进。”冥凰看了晓一眼,然后微笑着迎了出去。 莲花站在外间,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皮囊。见冥凰出来,淡淡一笑。 “冥凰姑娘,婢子因家师教导。粗通岐黄之术。婢子见姑娘刚刚为朱二爷所伤,特来瞧瞧。” 冥凰也笑。 “那就麻烦莲花姑娘了。” 原来,不只是她们怀疑莲花,莲花也怀疑她呢。 冥凰浅笑着走到一旁的红木雕灵芝纹扶手椅里坐定,莲花随后过来在另一只扶手椅上落座,并自暗褐色的皮囊里取出一只锦缎面枕手,搁在两人之间的红木刻云纹方香几上头。 “姑娘,请。” 冥凰合作地将手心朝上,枕在干净的百草纹锦缎枕手上。 莲花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无名指轻取冥凰的寸关尺三脉,秀眉微凝,长睫淡垂。 两个女子,一人肤色如蜜,一人肤色胜雪,一样纤细修长干净的手指,放在一处,有奇异的矛盾般的和谐。 过了一会儿,莲花收回手,清澈幽深的眼里有些许的疑惑。 “姑娘脉象平滑迟沉,内中有积郁之色,眼底发黄,唇灰气浊,应是染了传自南方地黄热之症。不过倒是未尝发现内伤之相。姑娘只需多加修养,再服几贴祛寒散热的汤药,大抵便能痊愈了。” “多谢莲花姑娘。”冥凰也收回了手。 “这是婢子应做的。”莲花收拾好皮囊,起身告退。 恰在她走出去的时候,管家龙烈引着一为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进门来。 两人错身的刹那,老者格外地多看了莲花一眼,才跟着龙烈进了屋。 双方见过礼,老者重复了一遍稍早时候莲花做过的事,望闻问切,未几,做出与莲花相同的判断并开出药方,叮嘱冥凰按时服用,然后与龙烈一同退出了两仪楼。 龙烈带着老者穿堂过院,来在了龙佐栖的九渊堂内。 龙佐栖神色微疲地坐在玉石纹圈椅里。 “庄主,兰先生来了。”龙烈轻声禀报。 “兰先生。”龙佐栖自圈椅中起身相迎。 “庄主。”兰先生微一拱手。 “兰先生请坐。” “庄主有话,但问无妨。”兰先生慈蔼地微捻长须,眼前这个男人,是累了罢?身心俱疲,连掩饰,都无意为之。 “那位冥凰姑娘的脉象如何?” “初诊,的确是黄热之症的脉象。”兰先生有片刻沉吟,才又道,“只是,这位姑娘的脉象之下,尚有一股极细滑的脉,时有时无,似是悬丝,断而未断。” “这有何蹊跷?”龙佐栖不解地问。 “老夫行医数十载,这等奄奄一息的奇怪脉象,竟未尝一见。这位姑娘看似身子不弱,是因为早年身强体健,根骨好,所以虽然染上了热症,还尚算康健。可是下头那一脉,分明已经是命悬一线的脉象了。实在奇也怪哉。” 命、悬、一、线? 龙佐栖愕然地,坐回圈椅内,怔忡地咀嚼这四个字。 “你们说,如何能使得一个武功卓绝慧黠无双的人,内力全失又容颜尽改?” 行馆之内,神色冷佞,表情莫测的墨慎,徐声问身边的侍卫。 他在失望之余,拂袖离开龙踞山庄,在回行馆的途中,却愈来愈觉得其中有疑。 回到行馆,服下大内御制的内伤圣药紫还丹后,他斜斜倚在长榻上,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 随侍们听了,面面相觑,隔了一会儿,有人迟疑地提出见解。 “受了重伤?” “被下了化功散?”又有人猜测。 墨慎一手支颐,唇边有残佞的纹路。 “传说此人功夫已臻化境,天下少有人能出其右。似她这样的人,还有谁能够重伤她?而她又怎会轻易被人陷害,服下化功散?”连母后当年那等狠毒隐秘的阴谋,她都能轻易识破,又怎可能让江湖小人得了手? “亦或,是……”看见他越笑越深的眼,随侍有片刻犹豫。 “直说无妨。”墨慎疲倦地闭上眼睛。东宫太子时,他们怕他。如今九五之尊,他们更怕他。多么寡淡无味的帝王生涯呵。 “亦或,是他自行服下化功散,变装易容。”随侍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自行服下么?”墨慎伸手捏了捏眉心。“目的呢?” 变装易容,这可避人耳目,倒也不难理解。可是,化功散却极难掌握,稍不小心,便能教一身内力悉数化去如泥牛入海,无可挽回。 “这……” 墨慎淡嗤。倘使无情确然需要避开他们的试探,也决计不会使用这等低劣的手段。 “臣启皇上。”一直站在墨慎榻前,皮肤黝黑的侍卫,在这时缓缓开口 墨慎轻敲搁在身侧的手指,示意他继续往下手。他的这个大内侍卫,总教他有意外收获。 “臣的叫乡,是世人眼中的蛮夷之地,毒虫出没,瘴气遍布。” “朕倒是头一次听你亲口讲起身世呢,老五。”墨慎对沉默寡言的侍卫在此时此刻提及故乡之事,有点好奇。老五,从来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