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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无情?”有少少的疑惑,更多的,是满心的期待。 “谁是无情?谁是我?”冥凰任墨慎紧握她的手腕,勾唇笑问,身后的发微微飘动。 “你是无情!你就是你!”墨慎忽地也笑了。管那许多劳什子做甚?他说她是无情,她就是无情!天下有谁能说个不字? “我就是我,我决不会被‘无情’这个身份束缚困囿。”她恬淡地说,始终自由着的手,蓦地扬起,手臂轻震,将宽大夏衣的振袖在腕子上卷了两卷。 “你想做什么?”墨慎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女人,一直太淡定自若,一直太顺从配合,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怎么会忘了呢? 她曾经一手掌管着月冷山庄和霜寒阁,有统领一方之机智,她怎么会真的坐困愁城? “我只想,得回属于我的自由。”她清冷地说,双眸如珠似玉,已看不见一丝浊黄。 她话音未落,便有尖锐的鸣叫,自天而来。来势迅绝快绝。 “保护皇上!保护娘娘!”一直远远地跟着的大内侍卫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纷纷冲上来护在他们的左右。 墨慎却始终紧盯着冥凰的一举一动。 她脸上有快乐而奇异的笑颜。 倏忽,有一股劲风,伴着一个黑影儿,扑面而至,又在所有人来得及看清之前,在冥凰臂上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长空。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荷香,幽幽弥漫开来。 闻者立时骨酥筋软,浑身无力,纷纷倒在了地上。 “不好!有毒!” 心头空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委顿在尘埃里。 墨慎强撑了片刻,却抵不过那清淡如水的荷香,终于踉跄一步,脚下一软,半跪在了冥凰脚旁。即使如此,他的手,仍死死抓着她的腕子,不肯放开。 “朕不会放你走!”他不放手,他已经放开太多人了!“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只留下我……” 冥凰垂眼看着自己脚边的这个男子——一朝天子,江山在握,可是此时他的要求,却是如此的卑微。 可是她,却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如果爱,陋室亦是仙乡。 可是不爱,玉宇琼楼,不过是牢笼。 她轻轻的,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他望着她的手,眼里有绝望和狂怒。 因为慈悲,所以无情。她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 “他们留下你,是因为对你有期许和希望。他们把家国天下,交到你的手里,是相信你不会辜负他们。你有你的责任,必须担负。”她掰开最后一根手指,缓缓退开一步。 “我会杀了他们,我会杀了每一个你在乎的人!”他阴冷地发誓,“直到你自愿回到我的身边。” 她轻轻笑了,脸上有悲悯的颜色。 “我会恨你,但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 他浑身一震,强撑着不教自己倒在地上。 “保重——墨慎。”她又缓缓地退开一步,已经退出了他可以触及的范围。 远远的,已经能听见九城巡防带兵前来的喧嚣声。 冥凰俯身,拈起地上小小的一只香囊,拢到袖中,将淡淡清雅的香气悉数掩去。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足尖一点,便似一片青云,扶摇而去。 墨慎咬紧牙关,猛地站起身来,想伸手抓住她,却堪堪触到一片裙裾。 “无情——”他离她,离他的爱,曾经那么近。 她没有回头,不能回头。 空中,一只大隼,啸叫一声,俯冲下来,落在她的肩上,左顾右盼,得意非常。 她有些想念地以脸颊熨了熨大隼的羽毛,然后轻道:“阿大,带路。” 阿大转了转脖子,有些赌气似的。 “莫气,等今次事毕,再也不教你离开我这许多日,一起去捕兔捉蛇,可好?”她笑笑地哄它。 大隼这才展开翅膀,在前翱翔带路。 她在后面,足尖在房顶瓦檐轻点借力,不费吹灰之力地跟着,终于,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这是一个极不起眼的院落,有一圈土墙,院子里有竹枝搭的篱笆,圈着一小畦菜地。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觅食。院子的一角,有一方木桌木椅。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慢慢地擦剑。 男子的手,很轻,很缓,充满着柔韧的力。 听见鸟儿落在篱笆上,扑喇喇收翅的声音,男子徐缓地收起剑,回头。 两泓碧绿如森如海的眸,似笑非笑,一眨不眨,看住了她。 “欢迎光临寒舍,冥凰——亦或是,无情。” “都好,不过是个名字罢了,爵爷。”冥凰踱近他,并不装傻。她既然愿意配合他的营救计划,便不会隐瞒他。 沈幽爵把剑挂回腰间,起身迎视她。 “我以为你不会承认,你是无情。” “是与不是,不过是一念之间。”她过去是无情,现在是冥凰,未来,倘使她愿意,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他走近她,细细看她的眼睛。 “这是无情的眼睛呵——”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修长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眉毛上。他怎会没有认出她来? 一旁看着的阿大,振翅叫了一声,仿佛不满。 他笑了,她也笑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他收回手,在前引路。 “走吧,阿大。”她招手,唤自己的鸟儿。的 小院的门外,已经停了一同样不起眼的马车。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被赶来的御林军救起的帝王,冷冷地下了命令。 “不许放任何人出城。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京中乱做一团,人人自危之时,京郊感业寺内,却一派太平祥和景象,丝毫未受外头纷乱的影响。住持方丈愆悔大师的禅房之内,静静坐着四人,罗汉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盘珍珑。方丈愆悔大师执白,一身黑衣的沈幽爵执黑,正各自沉思。 东西朝向的床上,坐着只著内衫的冥凰,一头长发悉数被绾起,以数跟荆木鸦头簪固定在头顶。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修长肤色细腻温润如黄玉的脖颈来。 在她身后,坐着一个灰衣人,正以手沿着她的颈背,徐缓地轻轻游走。 这人,赫然竟是,在城外琅山之上,与沈幽爵有一席密谈的段怫。 段怫气息沉稳,只有频频闪动的眼睫,透露了他此时心中的些微紧张。 “阿弥陀佛,一切诸法,皆悉空寂,无生无灭,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思惟,不生喜乐。”蓦地,愆悔大师悠然吟谒,仿佛晨钟冲破迷雾,拨云见日。 “无情儿,以后再不许你这样调皮!”段怫轻轻一拍冥凰的颈背,那肌肤之下,仿佛有什么受了惊吓,隐隐蠕动。段怫深灰色的眼中锐芒一闪,一手指尖寒光乍现,往那隐约蠕动处刺了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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