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绿荫下,两个人静悄悄站著,享受著清晨温暖的阳光与风。又是一个早晨了啊,若汐模模糊糊地想著。有极细微的露水沙沙滚动的声音,空气甜美而安静。一直这样,该多好。若汐心里有一点小小的遗憾。若死了,就会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他握紧明晨的手。“小汐?小汐……”,声音从上面传过来。两个人一起抬起头,小然从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头来招手,高兴地不得了,窗帘啪哒啪哒拍在肩上,他费力地扯开窗帘,一边向下看。趴趴熊的窗帘。若汐眼力好,一下子看到,不由笑起来。明晨柔声道:“进来吧。”若汐犹豫了一下,很突然地,用力拉一下明晨的手,将他身体拉近,猛地抱住他,将头深深埋进了明晨颈窝里。明晨怔了怔,回手揽住少年的腰。但只是一瞬的功夫,若汐用力抱一下他,松开了手,抬起眼来看著明晨笑了笑,便扭头走进去。直至数年後,每当明晨回想起那个晴朗的早晨,想起小汐留给他的最後那个微笑,那个拥抱,那抹纤长的脆弱的背影,心里还是会有刀绞般的疼痛……还是会有,无法言喻的恐惧与绝望……只是当时,已顾不上放在心头。或者,是不敢提上心头吧?江秉辉风尘仆仆赶到时,若汐的检查已经做完,明晨正在哄著想让他小睡片刻。坐在床边,宠溺地抚著若汐的发,明晨柔声道,“能睡就睡一会儿吧,後面……可能会很辛苦。”若汐眼睛半张半阖著,身体真的感觉疲惫,心里却不想真正睡著,咕哝著,“再陪陪我。”明晨略有些严厉地低声道,“我在旁边呢,快点睡!”若汐微微抬一点眼皮看看他,没作声,过一会儿,口角含笑地点一点下巴。明晨知道若汐是真的有些吃不消,却强撑著。这几天里身体精神被药物与强烈的情绪刺激著,根本不可能有一点放松休息的时候,此时轻轻阖著的眼睛下已熬出一层青黑色。希望……到底有多少呢?只有在若汐看不见的时候,明晨的眼睛里才能流露出些许脆弱。秉辉站在玻璃门外,等著明晨,心里有些诧异。他等了许久,等到若汐静静睡著,气息逐渐平稳。明晨发了一会儿呆,才轻轻站起走出来。秉辉低声招呼,“学长。”明晨怔怔抬头看他,“秉辉?你到了?”“是。”“……拜托你了。”明晨精神似不太好,口气低沈。秉辉其实有些不解,若是R28中毒的话,明晨自己已经是专才。R28实验进行的时间不长,便停止,其实自己接触并不太多。即使是担心由它引发的其它症状,自己也绝不会做的比明晨更好。为何还要特意将自己召回来呢?直至看到明晨怔忡表情,他才真正明白。关心……则乱,学长心很乱,很乱!秉辉透过玻璃看看病床上的若汐,再看看明晨,目光不由有些复杂,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同情。那样坚硬如花岗岩般的学长,竟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他,爱极了那个人吧?一时不知说什麽才好,两人沈默了一会儿。……明晨突然间挺直身子,面色微变,未等秉辉反应,已经回身奔进房内去。秉辉一怔之间反应过来,也迅速跟进去。乍看之下并无异常,若汐侧身睡著,一动不动。要待近到身边,秉辉才看出他身体正微微打著寒战,额头上却已渗出一层细细汗水。明晨扑过去,急道:“小汐,你怎麽样?”若汐睁开眼睛,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声音听在耳朵里面忽远忽近,他强挤出一个笑来,道:“有点儿冷”。真是冷,浑身发冷,冷的手脚几乎失去知觉,若汐不由蜷成一团。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冷到发白,寒毛直竖,起了一层细细小粒。可是,若汐并不知道自己同时也已经汗流浃背,汗浸透了睡衣。……从未有过的冷的感觉,如坠冰窟……若汐绷紧全身肌肉,打著寒战,拼命抵抗著那股寒意。……难以言说的痛苦的感觉,浑身紧张到每一块肌肉开始抽痛,若汐意识有些涣散,眼前发黑,耳边潮水般响起巨大的“嗡嗡”声……秉辉已经去仔细观察仪器。明晨牢牢捉住若汐双手,用力一点点掰开他手指。若汐指节泛白,掌心已经被掐破皮,血渗出来,也不觉得痛。确切地说,这点痛,与身体的其它感觉比较起来,已经算不上什麽。他还在大量的出汗,冷的感觉却开始变得奇怪,冷到极致已经有一种烧灼感,自每一块骨骼肌肉中烧起,象小时候碰到炉灶被烧伤,只不过被烧伤的部分从手指头遍布到了全身。若汐尖叫起来,控制不住地蠕动著身体,钝痛突然变成一阵阵遍布全身的剧烈的刺痛,好似有人用刀子在一点一点割他的身体。他牙咬得格格响,忍不住一口咬上自己的唇,血顺著嘴角往下流。明晨铁青著脸,使劲捏住若汐腮帮子,喝他:“松口!张开嘴!小汐张开嘴!”硬是将一卷纱布挤进若汐牙缝里。哦天哪,若汐痛的大脑已经有些混乱,那种痛楚……他从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疼痛的感觉,胸口胀的几乎要爆裂,他痛的大口大口吸气,空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面孔开始发紫……秉辉将氧气罩覆在他脸上,眼睛紧紧盯著仪器,若汐腹部与四肢开始出现肌肉痉挛的症状,全身抽搐著,发出不成声的呻吟与哽咽声。明晨只能压住他手脚,防止他伤到自己,一边不停地叫著,“小汐,放松,放松,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自己脸色雪白,额上全是汗。大约折腾了二十多分锺,若汐的呻吟声轻了一些,身体也有点松软下来,全身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模糊成一片。明晨抱著他的头,给他擦脸,轻声安慰著他。若汐不太能够听得见,那一波潮水般折磨的印迹还留在身体里,他听不见声音,也没办法想什麽,累得全身象辗碎了一样,连指头都动弹不得。而且也并没有给他缓冲的余地,并没有间隔多长时间,遍及全身的刺痛又突如其来,若汐全身弹起来,肌肉顷刻间绷紧,这次痛得比上一次更甚。痛得,宁愿死去。若汐长长地“啊”地尖叫出来,那声音太痛苦太凄厉,几乎划破明晨的胆。秉辉额上也冒著汗,若汐瞳孔有些扩散,呼吸不太好,疼痛的间隙喉咙象是不能够自主呼吸一样封闭著,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可是这些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看著显示器,再看若汐,若汐挣扎地太厉害,挣扎起来力气还特别大,秉辉帮明晨按住他脚踝。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若汐还有力气挣,多一两次,可能他连挣扎的体力也不会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