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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也没有计较。严安自十二岁卖身至严府,与小周名为主仆,但多年来辗转周折,这其中的情分,早已是一言难以蔽之。便是小周身边的近侍,严安也是不放心的,怕他们口笨手拙,服侍不周到,竟把府上的诸多杂事全放下了,一心一意随在小周身边。小周腿脚不利落,如厕也得要他抱着去。严安却敬他如神明一般,哪敢有半分亵渎之心。却说这一日,厨子熬了冰糖燕窝粥,严安知道小周素来厌憎甜食,便端了茶盅柔声哄他,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小周紧蹙了眉头,他本是个性情极孤冷的人,毕竟与严安相识甚久,不自觉的便带出了几分娇态。严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笑他,只是耐着性子一味的哄诱。两个人正在推搡间,小厮便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人已到中庭来了。严安沉了脸道:“不是已经吩咐你们,只说少爷有病在身不能见客么?”那小厮道:“说了,只是那人不听,一味的只往里闯。”严安道:“这般无礼,不管什么人,只打了出去!”那小厮正欲回话,听一人朗声笑道:“怎么,连朕也要打出去了么?”严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普天之下敢自称为联的,除了朱炎明还有哪个。果见棉帘一挑,走进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穿了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腰束八宝琉璃玉带,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皎若玉树的好相貌!严安忙俯身跪下去:“奴才叩见皇上。”朱炎明笑道:“你这厮倒也机灵,难怪你家主子疼你。”小周正欲起身,朱炎明却按住了他道:“又不是在宫里,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顺手掀起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道:“脚可好些了么?”小周道:“多劳皇上挂怀,已是大好了。”朱炎明道:“那雪莲金蟾膏果然好用么?”严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听小周坦然道:“即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自然是药到病除了。”朱炎明大笑:“却不知你是这样会说话的,最近可在吃什么药么?”拿了旁边的瓷盅,看了看道:“冰糖燕窝?这倒也对你的虚寒之症,只不过这等甜腻的东西,你也真吃得下去。”小周道:“只当药吃就是了。”朱炎明笑道:“真正是个没福气的人,二十两银子一两的燕窝,却被你拿来当药吃。”忽尔一时兴起,把锦被往旁边推了推,坐在了床上:“朕来喂你。”小周也微微吃了一惊,朱炎明待他,罕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不打不骂已算难得,突然间这样殷勤,却也不知为的是那般:“怎敢劳动皇上。”朱炎明微笑道:“你我之间,还生分些什么?”小周震了一震,更觉得那燕窝粥厌腻难挨,然而汤匙送到唇边,却又不敢不吃。朱炎明仿佛也见不得他委屈,笑着揽了他道:“却当真是吃药了。”只一手便将他抱到了怀里,含了一口白粥,强行捏开了他的嘴。小周哪料到他在人前也敢这样放肆,呜咽着想挣脱他,却猛觉唇角一痛,竟被他硬生的掐出血来。小周也不敢再退缩,由着他性子胡闹,衣服半褪到腰间,小周难堪以及,目光搭上跪伏在门前的严安,心中顿时霍然一亮,这一番做作,竟都是做给他看的!小周心头一寒,越发的乖顺起来了。朱炎明本有几分戏弄他的意思,这一来二去,竟弄出了真火来。小周对床笫间的事一向只觉苦楚,不由得便显出了几分畏怯。偏生朱炎明爱的就是这调调——硬要把他平静淡漠的脸上,逼出许多喜怒哀乐的情绪来。所以他越哭他越是开心,只恨不能夜夜把他绑在床上,只为要看他哭个够。严安一直垂着头,这时却砰的一声,重重的把头撞在了地上。朱炎明猛的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道:“还不快滚!”严安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听得小周极为压抑的一声低呼,刚牙猛咬,唇齿间顿觉一股血腥气。他本想躲的远远的,却终究又放不下心,站在墙外,偶尔小周细吟一声,便将额头狠狠撞向围栏,终于听得屋里没了声息,额头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许久之后,他方才缓缓进到屋里,见小周一人蜷缩在床上,他本就生的单薄,四肢蜷将起来,越发要像个小孩子。严安喉头一阵哽咽,猛的扑到床前抱住了他的腿道:“少爷,这官我们也不做了,便是回乡下种地,也不受他这番鸟气!”小周静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要逃到哪里去呢?”严安愤然道:“总有他寻不到的角落!”小周淡淡道:“便是没有他,还要有别人,我又何苦舍近求远。”严安周身一震,霍然站起了身。小周也缓缓坐起来,拿了件长衫披在身上。严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你若疑我有二心——”小周轻声打断了他道:“你的心,我又怎能不知道,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他对你已起了杀念,这些日子万万事事谨慎,莫要给我惹出祸端来。”严安静默半晌,终究不是个不知深浅轻重的人,何况事关小周,张了张嘴,还是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第三章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小周脚上的烫伤也大都痊愈。去刑部述职的前一日,朱炎明差人送来一又簇新的朝靴,登在脚上,大小也正合适。小周跪谢了圣恩。那小太监一走,严安便闹着要把靴子扔了出去,小周拦了他道:“逞这一时之气,却又有何益处。”严安怒道:“少爷,我是越发的不懂你了,你若是喜欢他也倒罢了,偏又没那份意思,这般处心积虑,却又为的是什么?”小周淡淡道:“我就是喜欢这样,你又管得着么?”严安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只怕少爷害了自己。”小周却道:“你只看好你自己就是了。”转天五更时分便起了身,严安和翠女二人服侍他穿上官服靴子,一路送到门外。朝廷里对官员所乘的轿子也是有极严明的规定的,二品以上方可乘坐八抬大轿,而刑部府首一职官不过五品,小周又一向淡薄不喜张扬,那两人抬的青呢小轿就份外显得寒酸了。数日不曾到任,各地报上来的信函文书积了满满一书案。小周静下心来细细做了分类,又一一拆解过目。这份差使极磨人性子,待那小山似的文书略见了眉目,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小周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毕竟是大病初愈,这一番劳作下来,仍觉得有些气短。小周站起身正欲活动一下手脚,不经意间,却碰到掉了旁边一名同僚桌上的信件。那人即刻轩了眉道:“怎的,这可真是歇成大少爷了,看我们这些苦哈哈做事的人不顺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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