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发黑,结结巴巴地说道:“君,君行哪,你,你喜欢我吧……我,虽然不聪明……可是……也不笨啊……念书不行……可是我,我武功很好啊……虽然不漂亮,可是……也不丑啊……虽然矮,矮了点……可是……还会长高啊……还有那个……你看我有只金猫坠子,别家没有的,你,你就喜欢我吧……”旁边众人听得欲笑不敢,一个个脸肉抽搐,眼神诡异。即便是个普通乡妇,说话也该有纹理一点吧!这个还是王府三小姐呢,平时也是牙尖嘴利半点不让人的,关键时刻也能出口成章,咏出几句惊世诗词。说到对一个下人求爱,该当说得天花乱坠,文采风流才对。还想瞧瞧她怎样挥洒自如舌绽莲花打动美人心,不曾想她此刻别说口若悬河了,便连说出句囫囵话也是不能,颠三倒四,结结巴巴,还对着人家一个什么宝物没有见过的王府管家拿出块小金坠子献宝,当真笑掉人的大牙了。众人才知平素大胆妄为古灵精怪的三小姐竟然还有如此一面,今儿个当真是开眼界了!君行脸上微红,也不看她,只低声道:“你不是说要回什么地方去的吗,现在怎地又说这样的话?”又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笑笑满腔勇气顿失,眼内泪光闪闪。“我,我不知道会喜欢上你呀!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回去……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真是……”心伤不能再言。真是对不起了,今天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君行仍未看她,眼望前方,忽道:“也会有人因为珍惜眼下,不会介意将来的别离的。”他终于转首看她,眼神深深,轻叹道:“你为何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我呢?”笑笑怔怔看着他,猛地抽噎一声,颤声道:“君行,如果我一天不在这里,你,你不会担心吗?”“只要你答应我无论到了哪里都活得平安快乐,我便不会担心。而我也可告诉你,我若只剩独自一人,也当会活得平安快乐,不致让你担心。”笑笑泪眼汪汪的瞧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所看,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在酒里,载浮载沉,醉醺醺的,晕乎乎的,每个细胞都在膨胀,像是随时都会“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旁边兰陵娬咳嗽一声:“既然这样,这对珊瑚玦也不用收起来了,就在这里让悦儿给你戴上吧。”“收,收起来?”笑笑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一个不能理解的词语。“这对珊瑚玦是我为君行往后出嫁准备的嫁妆,现在却被你踩在脚下!”兰陵娬忽然有点声色俱厉:“难道只有你自己做的嫁妆才是好的么!”“轰”的一声,笑笑被一个滚雷劈得皮肤焦黑面目全非。这,这根本不是行聘现场嘛,而是娬王效法自己,给君行行簪礼顺便送嫁妆而已。兰陵娬瞧了瞧她的脸色,稍微有点气平,冷笑道:“这珊瑚玦是我母王留给我的宝物,现下是便宜了你!若不是君行不肯,我定会亲手替他戴上,哪里轮的到你这野丫头!”笑笑方知娬王果真动过君行心思,但是终究没有。可那沉璧平日看起来最是沉静内敛,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说谎不眨眼的主,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哪!她把几口血和着气一起吞了,心也慢慢定了,脸上重新堆起笑来,“母王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君行的。”兰陵娬冷哼道:“年纪轻轻,别像个老妪那样老是把生死挂在嘴边,想下辈子还早着呢!”却是听到她刚才跟君行对答,不明就里,还以为她畏死,忍不住又教训她一顿。笑笑听她这么一提,心里一酸,眼泪顿时又涌了上来。君行低声道:“你若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快别哭了,让人看着笑话。”笑笑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装傻:“你刚才说过什么话了?”“……那么丢脸的话休想让我说第二遍!”笑笑一听,忍不住破涕为笑起来。想想君行都那样看得开,自己却还在这边冥顽不灵也太不像话,当下把心事暂抛一旁,为眼前的事打算起来。她把刚才被自己踩在地上的珊瑚玦捡了起来,拿在手上一看。当真不愧是王府里的珍宝,虽则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小东西,款式也简简单单的一个圆环开口,却是光华流转,异常耐看。那珊瑚殷红如血,硬逾铁石,想在海里已有千年以上,玦面打磨得光亮如镜,能照出人影来,那艳丽妖色夺人心魄,正是件极贵重的宝物。当下对娬王的安排真是又佩服又感激,当下腆着脸对君行道:“我这就替你戴上好吗?”君行俊脸微红,垂目不语,却是默许了。旁边侍者过来,替君行穿了耳洞。笑笑便拿着那珊瑚玦小心翼翼的替他戴在左耳坠上。瞧了瞧,觉得这一点耳饰衬得君行俊颜更是静美如玉,越看越爱,不禁嘿嘿傻笑起来。只是待到伸手去摸另外一只,傻笑却变作了惨叫。那另外一只坚逾铁石的千年宝物珊瑚玦,却已裂成两半,生生被她方才的巨灵大脚给摧残了。笑笑捏着裂成两半的珊瑚玦欲哭无泪。兰陵娬眼神一厉,正待呵责,瞧了一眼眼神已呈呆滞状的君行,临时改变主意:“君行,这珊瑚玦已给了你,便是你的嫁妆了。现在被你妻主毁了,你自己罚她吧。”笑笑忙赔笑道:“要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太疼……要不整个人都赔给你,好了吧?”第16章 莫言浮世且尽欢1三小姐聘了君行,许为正夫,娬王爱护两人,婚礼不愿从简,一一从头筹办,日子定在来年二月。说起这王府三小姐,当真没有时下女儿那般风范,镇日里颠颠跟在任管家后面寸步不离,人家做什么都大感兴趣,像只储食物过冬的松鼠,每日里的头等大事便是要偷得那些见得到摸得着的欢乐存起来。娬王嫌她没志气,唤了萧琳来让她加重功课,又要她每天都得去习练骑射一个时辰。笑笑现下是有郎万事足,倒也不觉母王严苛,只是惋惜时间不够,不能让她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君行却比平日更忙。一是临近年底,王府各处事物账目都要一一清算,又要准备过节事宜;二来也真是怕了几分笑笑的缠劲儿,也担心她耽误学业,是以每次笑笑来找他,都会看到他有一堆事在忙。这日笑笑偷得空闲,又来账房找他。却见他埋首在一堆账簿里面,给她一杯茶喝着,便不再理她。笑笑坐在案几对面,手捧茶杯,跟寻常一般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讲她的异世界见闻录。座下的紫檀木椅高且硬,她吊着脚,拧来扭去,坐的极不安分。君行却是头也不抬,端正坐着,一页一页账簿翻着看,全府下半年的出入账目都在眼下。他也不用理她,只需在笑笑天花乱坠中突然停顿喝水或一时忘了话头处,命小仆替她添水,点头说声“是吗”,这样稍一接话,笑笑立即又精神百倍的讲了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