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溪叫道:“下官躲在殿下榻上,若教人得知成何体统!”挣扎着要跳出来。丹麒笑道:“皇姐绝不会来掀这锦幔,只是你若这般大呼小叫可就难说了!”几下把他挡回去。皇子丹麒性子桀骜,不喜守礼,平日最爱学些拳脚功夫。这林太医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抗得过他。挣扎了几回,丹麒恼了,将他按在榻上,拿锦被将他盖个严实。这时太女慕容媗已到门外,出声唤道:“丹麒,丹麒,你怎样了?”林月溪一惊,不敢再挣。丹麒嘻嘻一笑:“你现在再要出来,我就不拦了。”说罢一边答应着一边自去开了房门。林月溪顿时不敢再动,连呼吸也屏住了。皇子丹麒和皇太女两人前后走了回来。太女媗道:“听说你病重,书房教习已有两天没去了,怎地不好好休息,现在又起来了?”一句话说得林月溪心脏怦怦乱跳,只怕太女这便赶皇子上榻休息。要是这锦幔一掀,见到还有个他在里头……丹麒笑道:“林太医刚来看过我,给我开了些宁神的药物,早就好得多了。”一面说一面亲手给太女端了个锦凳。太女媗道:“尽管如此,还是应当好好休息,可别到处乱跑了。”她在锦凳上坐下,穿着凤纹丝屐的脚踩到了榻前的紫檀木踏板上。林月溪伏在榻上,锦幔下摆有条缝,他正正看到太女的长裙下摆露出一截脚踝,上面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他曾听说太女出生时脚踝便有一朵红莲形状的胎记,是以起了小名唤作“莲生”,此际见到这朱砂般殷红的印子衬得太女的细腻肌肤更是莹润如玉,那一个圆圆的小骨头好像什么精美瓷器一般,精致绝伦。顿时觉得心头一乱,呼吸出气都不均匀了。丹麒却在寝室内走来走去,没半分闲定的,嘴里却在埋怨太傅教的诗书迂腐陈旧,又说教礼仪的礼官把他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民间新衣丢个干净。太女听了半天,忍不住道:“丹麒,你也行了簪礼了,都快出阁的人了,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一些?”丹麒道:“皇姐的夫君还没有着落,我怎敢擅越呢。”太女淡淡道:“说的什么话,我一日未曾选夫,你便一日不嫁么?”丹麒笑笑道:“我现在可还没想嫁人的念头。”又道:“内阁学士乔珏的弟弟外头人说是顶好的,我也去见过一次,人长得不错,就是骄傲得很,眼睛长在头顶上。乔珏也把他藏得厉害,最近也不大带他出来走动了,大家都说他已挑好了人家,大概是不愿送进宫来的。”太女道:“你倒是留心人家的弟弟,不过我看你真心想去看的人是姐姐才对。”丹麒撇嘴道:“皇姐你就是会埋汰我。”太女皱眉道:“你溜出去多了,学了一口民间俚语回来,若是教母皇知道了,定会将你好生责罚。”丹麒道:“母皇怎会舍得罚我。”“她是不会罚你,不过你让她头痛,她自会早早把你嫁了,眼不见为净。”讲到要嫁人,丹麒倒真是有点怕。连忙转移话题:“皇姐,其实母皇说的那些人选都不大好,丹麒倒是见到一个好的,只是离得太近了,皇姐看不见。”说罢眼睛直瞧着太女,等她问来。太女却也不问,一副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的姿态。丹麒沉不住气,道:“那个人家世虽不能算很显赫,但也有百年基业,况且他家掌着殿中省,这宫廷内外,文武百官的药石食腹都归他家管着,很是厉害呢。”榻上林月溪听得出了一头冷汗。果然丹麒接着便到:“我说的这人官阶虽不高,可是年纪轻轻也已到了六品,加上跟我相得,人品自是一等一的。若是皇姐娶了他,此后别说有个小病小痛,便是有人想伺机谋害,恐怕也不得空隙。”太女道:“你说的这人可是本朝的称道‘开朝第一人’的男太医林月溪?”榻上林月溪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是这般被太女提了出来,哄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丹麒笑道:“不错就是他!看来皇姐平日也有留意着,这……”太女截断道:“选君之事,我自有处置,不必你替我操心。你这般张扬,若是惹得贤皇女动了心,拿捏住你的把柄,在母皇面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母皇定必会来说我,到时还有什么漂亮脸色给我看!”一面叹道:“母皇因兰陵王与宁君一事烦恼致病,现在这等选夫的麻烦事情可不能再惹她恼火了。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多作动作为妙。”丹麒不忿:“我替你选这林月溪便是最保险之人,提到上面,母皇定然不会反对的。”太女只摆手道:“这事别再提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说罢去了。丹麒跺了跺脚,不想一番打算就这么给皇姐给轻轻卸了。他泄了气,却仍不得不装出笑脸来掀那锦幔,一面笑道:“林太医啊,你也听到了,其实皇姐不是不要你,只是因为母皇最近诸事烦心,她一番孝心,想着日后再提。”却见林月溪脸色沉郁,听他说了一串,连句礼貌应答都没有。只下了榻来,整整衣服,行了一礼便去了。丹麒这次本是好一番打算。太女是他同父所出的亲姐弟,皇君本极受隽宗宠爱,只是生出他后便身体荏弱,缠绵病榻,不能侍君。隽宗便渐渐移爱,日渐宠爱宁君赵萱。这宁君赵萱貌美性刚,是极有手段的一个人,他一面恃宠培植自家势力,一面培养自己所出皇女,令她学习琴棋书画以投女皇所好。隽宗渐渐宠爱他父女二人,远胜于正室皇君。皇君本就性子绵软,心事颇多,既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又担忧子女被欺负,烦恼日多,愈发病重,终于五年前薨了。皇君之位既空缺,宁君更是百般讨好,用尽千般手段,只想登上皇君之位。只是隽宗顾及若扶宁君为正,只怕有日太女也会易人,方一路拖下。但这宁君一朝专宠,已成后宫之首,风头无俩,其家族手足更已探入朝堂,渐渐伸展枝叶。隽宗对贤皇女也是日益器重,对木讷寡言的太女渐失关爱。朝中文武百官都探得风头,有跃跃欲试的便投向皇女那边,较为稳重的便按兵不动,却都对赵氏一族有几分忌惮,更助长了赵氏的骄横。不料两年前,竟有兰陵王敢直撄其锋,以自己侧君被赵氏世女调戏而参奏朝堂。更令人吃惊的是,兰陵侧君任氏君行竟在反抗之余,错手将赵氏世女杀死。世女调戏王君,是以下犯上淫佚之罪,重罚可判诛,任氏反抗时错手杀人,情有可原,然而这世女却是宁君的外甥女。当日兰陵娬王手持先帝赐下兰陵先祖的凤背弓,直上朝堂,且上京沿路已播下流言,上朝之时已是满城风雨。启奏之事一出,朝堂之上只乱成了一锅沸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