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经过特别嘱咐,偏殿这边不闻人声,早上还有几只鸟雀在吱吱啾啾,到了正午,温度微升,静得却是令人心慌。笑笑觉得人已昏昏沉沉的,随时会一头栽倒晕睡过去,咬牙强忍,咬了又松,松了又咬,终于咬到了舌头,她疼得一醒,尝到舌尖一股腥味,恍惚想起在山沟里被误认为吐血的事来,竟不禁笑了一下。笑完了忽然想到,自己哪里吃过这等苦,若是放在以前,绝无可以让她这么受苦的理由,她也定然早就放弃了。现在却竟连埋怨也忘了。也不是说自己习惯了逆来顺受,应是心底里有了不能放弃的东西,对于这苦,也就多了些可以忍受必须忍受的理由。她动了动头颈,听到关节格格的响,想起那些人工智能机器人,不禁又笑了笑。有点费力的仰头去看殿顶大梁的那些雕花,精致但也孤寂。一个人留在这空落落的地方该当有多郁闷啊!丹麒那小孩不会在哭吧?怎么好像老是听到有人哭似的……太阳终于开始西斜,退朝好久了吧……不会忘了还有个大官在这里吧?唉,单是这样跪着会不会死人的?如果真的会死,说不定会被载入史册成为跪死的高官第一人。脑袋逐渐晕沉,开始眼花,她只有紧紧闭上眼睛,再没有精力胡思乱想。胳膊撑在膝盖上,尽埋着头,维持着将倒未倒间的平衡。恍惚间,似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停留在她面前。如果是幻觉,我就会诅咒你,贼老天!笑笑勉强撑大眼睛,看见莲生站在她面前,微微俯头看着她。她的脸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然后却那么强烈的感受到她身上发出的惊怒伤痛。笑笑看了她一会儿,受不了她眼神一般垂下眼来,稍微移动了一下手。太女马上蹲了下来,凑近来。笑笑低声道:“你回去。别告诉丹麒,不要让他担心。”慕容媗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张开手臂,猛的将她揽入怀里。笑笑听到她胸口传出狂乱的心跳,就像一场暴怒而又凄怆的暴风雨在不住呼啸盘旋,无处发泄。她把头抵在莲生的肩窝处,稍微放松下身体,立即感受到从内心泛滥出来的软弱,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放弃吧,逃跑吧,这不是你能争到的东西,可是……她咬着嘴唇,推了太女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力气,却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挤出个笑来:“你,总不希望,我功亏一篑吧……”慕容媗道:“母皇正在气头上……不要硬来,从长计议。”“不,我怕丹麒他出事。他那性子……你最知道。”慕容媗的声音有点哽:“值得吗?”笑笑愣了愣,这可是你弟弟啊,怎么说得还比我更不重要。不过她脑子已模模糊糊的,也无暇多想。“我不知道……不过……弄成这样……是我欠他的……我答应他的……人要讲信用的……”她闭着眼睛,想再去推,手伸到一半已经无力,软软的垂落下来,随即,整个人歪倒在太女怀里。第71章 桃花带雨千般艳3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沉璧。他正坐在床头微蹙着眉头拈着根银针往自己身上扎。笑笑条件反射的一缩腿,嘶的一声倒抽凉气。沉璧忙把针拔了出来,瞧着皮肤上渗出的血珠子,用手指头捺住。“扎偏了。”他的语气很内疚。“我不动你就不会扎偏。”笑笑知道扎中穴位是不会疼的,都怪自己乱动。“不过觉得疼总比麻木不仁要好啊。”笑笑为恢复知觉而宽心。想起昨夜的折腾,还是心有余悸。沉璧的重点却落在个“疼”字,皱了皱眉站起来,“我替你拿点药膏。”“不用了,不就是一点点嘛,现在也不疼了。”笑笑一把扯住他,“是谁送我回来的?”“是烟岚接你回来的。小姐你前天下午进宫面圣就一夜未归,大家都担心不已。到了天亮,烟岚一定要去找飞鹰将军探听消息,后来飞鹰将军答应替他打探,他又回来候着。可飞鹰将军一直没回来,正是没法,太女就遣人来唤了烟岚进宫面圣。到了傍晚,烟岚就跟你一起回来了。”笑笑瞧瞧天色,“我睡了一天一夜?”沉璧点了点头:“小姐是关节侵入寒气,昨晚还有少许发热。我用热敷把寒毒散了,这膝盖关节处最是脆弱,若不把寒毒拔净,恐会留下病根,是以我用银针刺穴,希望可以把余毒拔清。”笑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难得的一串子话,正要开口。沉璧忽然又说:“这金针刺穴之法是我跟林太医学的,时日尚浅,也不及习练,不知……”话说了一半突然窒住,腰身已被小姐一把抱住,不禁从脊椎梗到了喉咙。听到那人脸贴在他胸口,慢慢的说:“烟岚呢?他是不是正躲着哭?……我求的那些事……没有希望了是不是?”沉璧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进眼眶,忙说:“烟岚觉得累先去睡了,小姐不要胡思乱想。”笑笑扯扯嘴角:“沉璧,你就是不会骗人。”她慢慢滑下,把头枕在他大腿,叹道:“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不肯把丹麒给我了……可他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他是人啊……他是人啊……若是别人我还罢了……丹麒他是会……”渐渐失了声。沉璧觉得自己的裤子一片温热濡湿,也不知说些什么,只伸出手,轻轻伏在小姐发上,背上。过了半晌,腿上那人幽幽的说:“丹麒他那么爱玩纸牌……我真后悔……一局都没有让他赢过……”沉璧身子一颤,听到小姐强自压抑的悲声,一阵阵惊涛拍岸。他的手挟了根金针缓缓往下移,针芒无声一闪,小姐睡了过去。可以不嫉妒,不记恨,可是不能让最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坚持自己最后的底线,也就足够了。烟岚那日被召入宫面圣,皇上只丢给他一句话:“若曦王爷,把你的妻主领回去!”他的指尖触到那冰冷的手心时,心都要抖了起来。只想抱住她,马上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真怕多留一刻,都会被那华丽的坟墓给吃了去,再也出不来了。他跟着抬着小姐的两个宫侍跌跌撞撞的冲出殿门,忽然就瞧见了庭中跪着的那个人。带着墨色切云冠的头微微垂着,双手搭放在膝上,绣着凤纹的深色衣袂委地,上面还零落着几根微白的枯枝。他不禁对那人多看了两眼,两位宫侍已赶忙来催,低声道:“太女从太傅晕倒就一直跪在那儿了,皇上不肯跟她说话,只让她跪远点儿,她也跪了好久了……小王爷,不该管的事情不到我们管,快离了吧。”他忙垂了眼,跟在小姐旁边走了。上了马车,他知道小姐怕颠簸,教人加了厚厚的褥子,又把小姐的上身抱在怀里,双手揣进自己衣服里暖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