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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不到半刻,找了两个小兵进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军服未换,衬得眉宇间很是英朗。两个小兵朝躺在床上的太傅跪下行礼,说是长官命他们来侍奉大人的。笑笑瞪了一会儿眼,才相信自己看到的确然是男人当兵的事实,忙让他们起来。两人一个端着盆水,一个拿着毛巾,走近来说要给大人擦身。笑笑连忙一咕噜坐起来,抱着膝盖道:“把东西放下,我也不用你们怎么侍奉,坐下来陪我聊天就行了。”两个小兵对看一眼,果然把东西放下,却不敢坐,样子甚是局促。笑笑道:“现在你们长官把你们指来侍候我,就得听我的话,让你们坐就坐。”待两人坐定,便闲闲问起两人家乡何处,家中尚有何人,为何来投军等等。待聊得熟了点,便把话题转到尹从身上,问他们觉得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小兵甲说:“将军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我们这些都是没父没母,难保衣食的人,迫不得已才来投军。可我们出身低微,又是男人,从来就让人瞧不起。我的同乡兄弟有分到别的军营的,犯了点小错就被鞭死了,真正蝼蚁不如的。只有尹将军把我们当人看,不让女人们欺负我们,跟女人一起训练巡逻,拿一样的饷粮。”小兵乙插嘴道:“将军待我们比亲人还好。去年开春时我们营队有人得了疟疾,按以前的规矩,怕传染,都是把病人跟同食同住的兄弟一起关开来,不让四处走动,我也被关住了。大夫说疟疾凶险,没有人敢去送药和食物给我们,后来是将军亲自送来的。还说他武功好,不怕传染,我们要赶快好起来才能不辜负他……”说着眼圈红了:“要不是有将军,我早就死了,骨头都没剩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是啊是啊,将军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在他之前,没有一个将领,会放下架子,和我们这些男兵们像兄弟一样在一起,没有一个将军,会为了救我们这些小兵,在敌阵杀来杀去,几进几出……”“将军真是最好的了,就是不知得罪了谁,被贬来这里吃苦,大人是大官,要帮我们将军啊……”“小茼!”正抹泪的小兵甲忽然叫道:“如果将军被调走,那我们怎么办哪!”小兵乙小茼一愣,慢慢说:“可是……将军那么能干,武功盖世,他……他还是武状元,留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是埋没了他么?”小兵甲也很是矛盾,咬了半天嘴唇,似乎要说服自己似的,“可将军说他很喜欢这里呀……他说这里的人又热情又单纯,他就是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东西,他说要好好保护我们,他说男人的出路不是只有嫁人生女,最可依靠的人就是自己……他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笑笑听得一阵心烦意乱,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们,你们这样的男兵有多少人?”“刚好一营。”笑笑吓了一跳:“有这么多?”一营人数是一千五到两千人。“自从别的关口发生士兵被打死的事,将军就把她们的男兵都调过来,全都收在一个营里,他自己亲自训练。人数虽然没有正常一个营的多,但也有千多人。”“是啊,将军还常跟我们说,要替自己争口气,不能让别人看不起,男人不是生出来就比女人差点儿。”笑笑暗道,这可比自己的“庄内大同”的规模要大多了。这时李游击在外面叫道:“太傅,好些了吗?这有信给您。”小兵去开了门,李游击抓着张皱巴巴的薄纸递了过来:“太傅,给您的。”笑笑见到上面盖的是娬王的印鉴,上面只简单的写着四个字:“皇召,速归!”原本以为虽不能就此逍遥,但至少也能休上个一年半载的打算被这四字无情粉碎。她平静的看着李游击,“这信是怎样送来的?”“是飞鸽传书。”笑笑略想了想:“鸽子还在吧?我要回信。”“还在还在。”“好,你现在马上把今冬军营的用度写给我,需要的钱物数量、规格、标准,都写个清楚。噢,鸽子不能负重吧,字写得小些。”看见李游击呆呆的样子,又催道:“你快去啊!还有,我打算明天早上才走,但我下午要看阅兵。”李游击瞠目结舌,半晌道:“皇上急召哎。”“反正这么远也不可能插翅马上飞回去,就让她等等呗,又不是没有等过。”李游击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叫做:又不是没有等过!但见太傅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方才病恹恹的样子已经一扫而空,不禁又暗自感叹,年纪轻轻就能居如此高位,果然有其异于常人处。待到一切准备停当,太傅却死活不肯以独眼龙的形状出现在阅兵台上。众人一番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把纱布拆下,准备了小巧药包以供随时按在伤口上。太傅却还嫌那眉上半寸许的血痂丑怪,非要讨了些面粉化水涂上遮掩。李游击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暗暗乍舌,当真没有见过如此爱美的女子。好容易一切就绪,李游击陪太傅坐上阅兵台,台下广阔操场黑压压的已站满了人,人人站得标枪般挺直,无人晃动,个个肃容。三军之前,尹从身穿戎装甲胄,上有鱼鳞甲片装饰,方领对襟,两袖肩有青铜甲片,以红丝连缀,头戴铁冠,饰雉鸡尾,显得英风飒飒,丰神朗朗。他见太傅在台上坐定,上前一礼及地,后退十数步,旋身稳稳跃上台侧的号令台。执起台上两枝红色小旗,分执双手,猛的往外一拂。台下站得密密的士兵们从中间分开,迅速往两边退去,动作既速,退时仍能保持队形,不过数秒间,已让开操场正中一块五丈见方的空地。随着尹从手中各色小旗变换挥动,场中士兵分别列出不同队形,交插,攻击,撤退,均是干净利落,又有车兵演习、步兵对战、马兵骑射的演练。笑笑凝神观视,眼内实是只有君行一人。只见他独立号令台,手执小旗,指挥若定。远处天边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伦,台下士兵呐喊奔驰,严肃面目隐隐可见。他自高处俯视众人,目光凝定,挥旗间轻重缓急莫不了然于心,节奏精准。虽是一场演习,却不啻于一场小型的模拟战斗。士兵们的操练整齐默契,构成一个团结的整体,其中的灵魂核心就是君行。这个军队的军纪风貌,作战风格,所要展现的力量,全部都掌控在他一人手里。该进攻,还是撤退;节奏该快,还是慢;快多少,慢多少;从哪里开始快,从哪里开始慢……全都系于他双手所持的两枝小小旗子。挥舞之间,隐挟风雷,台下战场瞬息万变,风云变色,都只在他股掌之间。如此运筹帷幄的身姿,如此自信睥睨的风采,是从来不曾想过也不曾见过的……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我却是难脱樊篱,尘土满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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