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这样的邀请是很冒昧的。头人端着碗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你们是要诱杀我吧?”“头人怎么能这样想呢?要是杀了你,苗族英雄们痛失首领,还不来跟我们拼命么!况且现在常大人就是身负治理任务而来,求的是国泰民安,最怕就是生乱啊。头人虽然英雄盖世,假如出了什么意外,群龙无首,不但令人惋惜,对我们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钟仪的话虽然很诚恳,但是听起来总是怪怪的。什么虽然英雄盖世,可死了对她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很明显就是说大姐你对于我们来说,活着比死了要有用多了。要是有汉人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恼怒不已,把人说得好像工具一样。不过苗人对汉语的博大精深本来就不大了解,头人虽然为一族之首,但能够听说汉语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其思维仍然是按照苗人的那套来。这么一听,反而觉得对方很是实事求是,而且当面夸自己是英雄,很尊敬。她稍微有点心意活络了,反而却就事发难,要看汉人大官的反应。“你们汉人最是口是心非,嘴里说我们是英雄,肚子里却看不起我们!从来没有好脸色给过,卖给我们的货物都是次等的!”“那是商人们贪利负义,其实不但是卖给苗人的货物以次充好,卖给谁的都一样。”钟仪肚子里说,不过是因为你们苗人的眼神不好,比较容易骗,所以上当的更多而已。要解决这个问题方法有二,其一就是提高你们的鉴赏眼光,好让你们不会让劣质东西骗到。不过这个方法太麻烦,也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训练出成果的。“巡抚大人就此事已经颁下规文,往后若有人在豳州城内将劣质货物充当优质出售,除了须赔偿买者两倍的货款,卖者还得蹲大牢。但是为了保障苗族英雄们的利益,毕竟大伙进城一趟不容易,要是买东西再扫兴那很不好。巡抚大人决定划分几家商号专门给苗族朋友提供货物。里面的全都是上等货物,以官家信誉作保,头人绝不用担心买到次货假货。”头人不作声,隔了一阵,突然大声说:“上等的货物价钱难道不会抬高么!”“绝对不会!除了按照市面平常货色的价格以外,因为大家进城来去辛苦,还会扣除运送费用,绝对比市面上的更便宜。假如头人觉得事不必亲力亲为,这等琐碎事情能信得过我们大人的话,更可着人携带货款以及货物清单,商号自会着人送货上山。”“你们这是不欢迎我们到城里去吧?”“哪里哪里,巡抚大人这就是让我来下请柬的,请头人赏光到城里吃酒谈心。”话锋一兜,就兜到了一开始请头人下山的用意上。“以后的事情说得再好听现在也还是只能听听看,可以前的事情还没有给我解决!黎家商号上次卖给我们染了瘴气的米,让我们寨子里的人上吐下泻病了大半,这事情怎么算?”“这商号当家的已经让大人下到了牢里,大人本来想砍她头的,可她家人愿意用一半的家当赎人。大人这次让我来,也就是为了问头人该怎么办。是要杀了她,让大家出口气呢,还是拿了她家的五千两黄金作为赔偿。”五千两,还是黄金!头人沉默了。钟仪叹道:“其实我也知道头人不会把这些区区钱财放在眼内,可是我家大人也知道头人宅心仁厚,有心给她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不然怎会事隔半月也没有兴问罪之师呢。”头人尴尬的笑了下。那是因为大家拉肚子拉得腿软,体力不足。后来好了,本想下去烧了店铺,可新来的巡抚大人在拆城,而且就算是在拆大家的房子也弄得众志成城,气势如雄的,大伙一时不敢撄其锋而已。钟仪:“巡抚大人知道头人心地良善,不愿多造杀孽,是以就自作主张替头人收下了赔偿金,把那黎家当家的打了一顿,放了。这五千两黄金现在就在巡抚大人的府衙里,头人这次进城赴宴可多带姐妹,顺道抬回来。”还是让她去一趟,这次是提黄金了。这时,头人的副手走过来说:“巡抚一来就改建了豳州城,手笔真大啊。”钟仪睁眼瞧了瞧这个副手,说:“这豳州是巡抚大人的封地,改建是应该的。”“听说新来的巡抚大人是若曦国的国戚,这次一来就要改建豳州城,巡抚大人一定很有钱吧。”副手冷冷的说:“这五千两黄金怕不尽是商号老板的赎身金,而是巡抚大人自己掏腰包来引咱们头人上钩的吧?”听副手这么一说,头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凶恶的瞪视着钟仪。钟仪认真的想着,想了半天,皱着眉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糊涂了。确实一个卖米的商号怎能掏出这么多钱呢。不过我知道这黎老板最是小心的人,她家除了生意上的账簿,家里出入也另外做了一份账。对对,我还见过来的,上面记清楚了别人家的送礼,还有她送别人的。”她一拍手:“每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我看这黎老板也是长袖善舞,进进出出的财物去向还有人名都一一列在上头的,我这就回去查查,算算看她家到底拿不拿得出这笔钱。”听她这么一说,副手忽然打个冷战,不出声了。上次那笔有瘴气的米怎么卖进了苗寨,恐怕要问那本秘密账簿上记着的名字。钟仪瞧着她,很诚恳的说:“这位大姐要是信不过,不如一起来查账吧。”“不,不,不用了。”副手赶忙摆手道:“我想起来这黎家三代经商,当然积累了很多钱,而且黎老板三代单传,拿这么多钱出来赎她也是应该的,应该的。”这位副手是苗寨里面的二把手,一直管着用度采购的,跟汉人货商打交道多了,汉人的精明狡诈也学到了不少,现在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很是不服气。也怕账簿落在这参领手上,是个祸害。眼珠一转,凑到头人耳边耳语了两句。当下头人不再提要下山的事,只是留着钟仪殷勤劝酒,不时提些打听到的关于巡抚大人的事情求证。钟仪只随口敷衍,酒到杯干,不久就终于醉倒了。头人便把钟仪及随从安排在寨子里,等天一亮,率领寨中精锐便径自进城去赴宴。这着还是副手献计,说这巡抚大人自己不肯亲来,遣了个参领来,想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正好趁此机会把参领留在寨中,进城去见巡抚,一来自己手里押着个官,对方投鼠忌器;二来带兵的官给扣住了,这巡抚大人再厉害也是个文官,不能打,正好趁此机会大大的勒索一笔。头人深以为然,便把副手留在寨子坐镇,自己领着近百个彪悍的手下携带兵器浩浩荡荡的来了。人刚进城,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兵就上来禀告说大人已经恭候多时,因为城里正大兴土木,巡抚大人特别准备一个好地方大宴贵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