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关重大,也不敢百分百自信,小心翼翼地再确认:“可以吗?”她一生,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过,还是对着一个孩子。两个在别人眼里和垃圾等同在一起的塑料贴纸,此时此刻,却成了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等同于生命的东西,以致她面对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先是利诱,再是哀求。许愿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卑鄙,其实,当她抛弃所爱,决定利用傅清泽接近傅正东时,她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许愿。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相同选择。没有谁甘心永远做不声不响的受害者。受害者在床上昏迷十年,几近家破人亡,加害者却逍遥法外人生圆满,那么,加害者必须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如果他不愿意给,那受害者便自己来拿,来要,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好在她的礼物够诱人,瑶瑶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许愿含笑,将那两个塑料贴放进了包内的最深处,拉链拉上,同时,又不动声色将正在录像的手机关上,一切做妥当后,她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伸出了小拇指。“这可是你跟姐姐的小秘密哦,拉钩。”瑶瑶绽开童真笑颜:“好哒,拉钩。”不待小房子做成,晚饭就开始了,吃了什么许愿已经记不住了,只是安静坐下来,将这场戏演完。她悄然观察着傅正东。或许因为她的存在,他在饭桌上显得没那么快意,话也不算,中间撞上撞上许愿看过来的莹亮的眼,他悄然避开了。“这两天胃不舒服,我今天就不喝酒了。”他有些心烦地对劝酒的妹夫说。许愿这时站起来:“傅叔叔,我们以茶代酒。”傅正东一怔。许愿嗓音清润,笑得既不傻也不天真:“听说你前段时间去探望过我爸爸了,我敬您一杯,谢谢您这多年还记得他。”“我爸爸躺了那么多年,记得他的人不多了,傅叔叔是好人。”“好人”二字,她咬得有点重,笑盈盈的脸蛋,让人瞧不出真实情绪。那一刻她清楚分明地在傅正东眼里看到了心虚。多可笑,他演了十年好人,在她这个受害人女儿的感谢前,竟然畏缩了好几秒。不过他的心虚没有持续太长,几秒后便掩饰过去了,嘴上客套了几句,便又和其他人继续谈笑风生。傅清泽捅捅她的手肘,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以后都一家人,客气什么。”一家人……许愿在心里咀嚼这颇讽刺的三个字。“今天日子好。”她说得隐晦,笑得也隐晦。十年来最好的一天,值得喝一杯庆贺的。这顿饭因为傅正东不喝酒,气氛便没有被一再推高,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傅清泽表弟女友递给男友一个眼色,两人先走了。许愿和傅清泽紧随其后,跟众人说再见,瑶瑶最舍不得她,问:“姐姐你可以再来吗?我们的小房子还没盖完。”“瑶瑶可以找小朋友和你一起盖。”许愿巧妙回避了她第一个问题。傅正东脸色犹疑不定,阴沉沉站在一边,盯着她离去前的一举一动。回去路上,许愿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一幕一幕将刚才的画面回溯,试图分析傅正东接下来可能的举动。他应该是很想找孙女私下问话的,但碍于当时许愿就在场,哪怕他疑神疑鬼已是惊弓之鸟,也没有马上把小孩子揪过去一通盘问。但他最终一定会想方设法盘问出她和瑶瑶的每一句对话。比如,许愿拿到了什么,并借此,从孩子嘴里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他会在警察上门之前,想好应对的说辞。百般狡辩,逃避法律惩戒,对于一个高智商罪犯来说,并不难。“怎么了?晚上话这么少。”傅清泽发现了她一路的沉默。“在想我爸。”许愿说,“前几天,他差点没挺过去。”傅清泽大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没什么,都过去了,我习惯了报喜不报忧。”许愿揉着眉心,今晚烧脑过度,精神实在疲惫。“你这习惯不好。”傅清泽目光凝重起来,“我可是你男朋友。”“对不起,只是有些伤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爸和你大伯是同事,晚上看你大伯一家那么幸福,想到我爸,就伤感起来了。”“他这一睡,我有十年没有吃他做过的菜了。”悲伤的情感在传递,傅清泽到底不忍心开口责怪她哪怕一句,等红灯停下时,温热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发现她的手冰凉,便竭力的,想要把他手心的温暖渡给她。许愿望着他纯良的侧脸,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