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似乎有话吞吐,知道时机成熟,猛的抬头,眼中带泪:“皇后娘娘,难道蓅姜这些委屈就只能含血吞下?我疼我儿,心似滴血剜肉,如何能了?”姚氏看我,眼色说不出的明亮,似乎满意我的反应,好引出她此次来的目的,这样才算我够聪慧,值得她提点,不若如此,就当是提不起的烂泥,不肖再看。“蓅姜真想为长生报这血仇?”“每一个做母亲的如我所处,必定也是决意如此。”“把之前与本宫所说的那般流传谣言,照本宣科,与皇上开心之时,细细交待,若是还有吉嫔的口供,就算皇上看着她的所处不处罚她,也保证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蓅姜明白本宫的意思吧?”“蓅姜自然懂得。”55.环扣姚氏走之后,我依旧看我的书,品我的茶,那一般的言辞在心中琢磨一番,已是心中有数,了如明镜。她这是让我允她,里应外合,吉嫔就是姚氏身边之人,确信无异,让她咬出元妃,不知那吉嫔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姚氏手中。再细一思,进宫这般久,吉嫔被临幸的次数极少,俨然不受宠的姿态,想翻身,已是白日美梦。若是依着姚氏的羽翼,或许能捡些零星牙缝残食,委这一生。不受宠已是万万不幸,若是连个所靠都不曾有,那与身居冷宫有何区别?日后的日子定然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宫里的女子,最怕的莫过于此。于我对姚氏的了解,吉嫔这个黑锅可非送佛送到西,这一陷,怎知他日还有翻身一天?抑或是连再升的艳阳也未必就见得到了,真是愚蠢。“娘娘,小公主昨夜一夜安好,早上许太医去瞧过,让奴才带话,说娘娘无需担心,一切无恙。”我听了刘东的话,顿了顿画莲的手,并未抬头,聚神凝目:“每日来报,若有差池,本宫要罚。”“娘娘放心。”“对了,兰宸殿里尚好的药材多准备一些,你去马德胜那里领出宫的牌子,今日出去一趟,把东西亲自交到驸马府,待我去瞧一眼华副将军到底情况如何。若是将军问你,你就说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等他痊愈,便过来看我。”“奴才遵旨,这就去办。”“记得跟马德胜交待,分配给蕊心宫小公主用度一定仔细,布棉油粮,丰沛有余,不可马虎。”“遵旨。”悬了一夜的心安稳下来,忍忍克制,撕心扯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连累了长生所处。午膳时候只喝了一点粥,照旧服药,下午时间,阳光正好,我开窗,让冬日暖阳笼罩一身,手微微张开,一只耀眼金质长命锁垂下,红线裹着金链,只有制作刻画精巧的锁身,垂在半空中,缓缓摇动与我眼上,距我鼻尖极近,我似乎又能嗅到婴孩身上那种幽幽奶香味道。微微有风,锁动,铃铛轻响,那是长生最喜欢的声音,轻脆的声响,我不禁越想陷入越深,只能紧紧将紧锁握在手中,侧过身,抵在额头处,阖眼,静静怀念。不知多久,似乎睡了过去,虽开了窗,却不觉得冷,身上似乎有东西盖着,我扭过头,原来榻上还坐了一个人,一身龙袍加身,刺眼的金黄。我笑容染面,只手撑起上身,另一只手,似不经意,缓慢而自然的撤回身后,金锁被利落藏于枕下。“皇上今日不忙?”凤御煊不笑,不知为何,从长生被过继之后,我再未看见他笑过一次,本就是冷然的人,若是脸上没有一丝暖色,那边更是寒眉冷目,拒人千里。“忙了许久,刚从御清殿那面过来。”“今日皇上留下来用完膳吗?用的话,蓅姜让人去备。”“蓅姜……”眉目有情,似乎隐忍。我含笑对上他的眼,一丝一毫的情绪不曾泄露,干净如雪后一汪化冻的冰水,笑若点花。人总是这般,疼过之后,总会精明许多,即便佯装,也绝对更是毫无破绽。爱与信任无关,就如同,舍得与不爱无关一样,铢两悉称的人,何止我一个,可我的伤悲,却只有我一人知晓。“皇上有国家大事,尽管去忙,勿要耽误了要事。蓅姜哪里都不会去,就安坐在兰宸殿,看看书,喝喝茶,等着您回来用晚膳,可好?”我倾侧肩膀,缓缓倚入他怀里,双手环绕腰身,却不觉得半分温暖围绕,仿佛不觉间已经陌生。原来能认人识物的,岂止只有人的一双眼,愈发坚硬的一颗心,早已懂得亲疏远近,伪装的再好,也终究只是伪装,我心下里婉约扭曲的疼痛,让人对情爱的微弱期许,也被灭顶盖过。很疼,我知道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失去了,被爱的那份感动。修长的手,拂过我后背,渐慢拢住我,他愈发收紧力道,就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嘴角隐隐难舒,那一字一句,就似刻入了血肉一般,再拿出来诉之于口,天大的艰难。我知道他并不愿再提及那些,我们之间的这道暗伤,足以致命,我们心知肚明,却一再佯装破镜可圆,难得的镇定。“我知道你睡无安稳,吃不下,坐不安,若是你心里这般难过,若是你不愿他人面前软弱,可否不要在我面前强撑。从前你不是说,能安慰蓅姜的人,只有我而已吗?你还记得吗?那现如今呢?我还可以吗?蓅姜,你说话,你来告诉我。”我有想笑的,笑容却在眉梢眼角停留片刻就乍然融化,并不愿再去看那双幽暗深邃的眼,如此漩涡般,曾经让我犹疑,让我猜测,甚至给与我浮若水萍的期许,如今看来,全然是空。每看一眼都能让我无端记起,失去的几何,又是如何已去不回的。下巴搪在他肩膀之上,窗棂外,天光入眼,白花花一片茫然,梦呓般溢出口,那些话已然无足轻重。“再像的人也终究有所不同,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个体,若是肯给皇上一个交代,您又何须计较来龙去脉?真与假,皇上心里最是清楚,不是吗?”他不再做声,静静拥着我,就像是痴了。冰冷的怀抱,不由心的笑,过了半晌,我有些厌倦,缓缓抬头,轻声问他:“皇上曾派太医去驸马府看望过哥哥吧,他可还好?”凤御煊的眼,对上我的,满布血丝,暗而无光,孤寂的令人心下一寒。傲然与淡漠,算计与精明,我何时何地又曾几何时,看见这眼中竟是这般颓然,因为从不得见,于是,不小一惊。“罢了,皇上先睡一会吧,熬得太久,坏了身子可是大事。”我扶他躺下,扯了毯子来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我一怔,撩眼看他:“皇上还有事情要交代?”“蓅姜,不要这般对我。”绷紧的嘴角,斟酌许久,吐出言语。他阖了眼,并不敢看我,幽幽道:“蓅姜,长生是我对你永远的愧疚,至死都记得,无时无刻。夜里睡不着,醒时忘不掉,你越是这般,可知我心里有多疼?我失了长生,心里便清楚,也同于失去了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