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快把手放进冷水中浸泡一下,快。”刘东跪在我脚边,手端金盆,急急道。我眉角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的将右手放入盆中,突遇冰凉侵肤,伤口处愈发麻木,红色难退,只是疼痛感似有渐弱。等到拿出手来,刘东小心用暖炉,将手背水份析干,轻手轻脚给我涂了药膏,细声细气道:“娘娘这纤骨素手,百里挑一,可千万别留下伤疤才好。这一巧手,就算是执笔,都美不可言,娘娘可要小心。”复又抬头看我一眼:“是奴才将这油灯放在床头的,奴才失职,害娘娘受伤,请娘娘责罚。奴才这就去换宫廷立柱,再不摆油灯于那里了。”“不必恐慌,我起身时头昏脑胀,一时失手了,你去给我拿几本书过来,我睡不着。”刘东跟着道:“娘娘,此时方才子时末刻,离天亮还早,娘娘手伤,不如多歇着一会儿。”“顺便沏一杯茶过来,掌两盏灯既可。”刘东自知劝不动我,唉声叹气道:“让奴才给娘娘的手包扎一下,小心碰着脏东西,可就麻烦了。”我倚在床边翻书,刘东不敢大意,立在我旁边,随时侍候。子时正逢夜深十分,格外寒冷困顿,我差他回去休息,他执意不肯。“娘娘,您说那元妃可是皇后所下杀手?事情一出,皇后随即躲得远远,似乎生怕沾到半分牵扯一般。而每次都是皇后先下手为强,犹是这次怀了皇嗣,更是嚣张才是,也有栽赃娘娘的立场。”我目光游走纸质书页,随手翻过,淡声道:“皇后之精明,少有人及,这事未必是她所为,至于她躲得远,本就是打了旁观的主意。”“旁观?也是,不管谁下的手,对于她,都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刘东切齿道。“你错了,她要旁观的,怎么会是下手之人的动作,她要看的,是皇上的态度。看来,皇后也渐渐清楚,政局时事,站对了立场方向,那是何等重要的,就算是我自己入瓮招灾,也要看皇上态度再下手,从不做里外不是人的戏码,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人。”“那娘娘您呢?元妃之死,终是没有查到半分蹊跷,难道真的就这般人不知鬼不觉,能杀了人?”我侧头看刘东:“你想说什么?”刘东蹙眉,探身向前,小声道:“娘娘,您不觉得蹊跷无比吗?”“吉嫔之死,不也没有人看见究竟吗?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定是被掩住踪迹,混淆视线罢了,还能……”我一顿,心中乍然有了思忖,不由得自己也是一愣,难道……“娘娘,您……”我敛色:“那身边侍候元妃的宫婢,现在人在哪里?”“被调离落英苑了,现在再内务府做着呢,怎么了,娘娘觉得她可疑?”我淡淡一笑,弯起嘴角,凝了嘲讽其中:“过犹不及,果然如此,看起来太过天衣无缝的东西,越是不禁推敲,越是不可能为之,越会是问题的所在。”“娘娘这意思,是那个宫婢下的手?”刘东诧异。“这般细查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元妃不会是自己自尽,那必是他杀,而能不动声色杀了人,还必然能成为众人视线漏洞的那一个,除了她还能有谁?怕是早就有人算准,只要那宫婢不曾落下马脚,这元妃之死,必是死扣,最终也只得落一个,不可信服的自尽为终。经手之人越少,事情就越发不容易暴露。”“那娘娘看,那宫婢……”“让马德胜好生兼顾,别看差了眼才是。”坐了一整夜,腰酸背疼,天亮时候,我昏沉欲睡,靠在床头微微阖眼。细细想来,那宫婢又到底是谁的人?姚氏似乎没有非杀元妃的理由,若是已落了元妃指示吉嫔害我的罪名于身,那么,天仃一事就算不是她所为,也会被牵连其中的。如此,姚氏更不希望元妃死,有个背黑锅的,何必除去。若是我还能想到的,华瑞莹的嫌疑最大,她对我恨意不浅,可若是因此而栽赃我,也未免小题大做。长生已经过继给她,要算报复,这也足以比得上栽赃我来得立竿见影,她这一试探,到底为何?难道是想扶自己妹妹上位?抑或者猜得出,我雪夜去落英苑的意图?为此而尽早斩草除根?华瑞莹当真这般,神机妙算?除此,也并不能排除兰妃淑妃心机所致,这宫中女子,人人心中皆藏了鬼魅魍魉,只留得一分真,九分假,光凭眼睛看,一张张笑面如花,似春风拂面,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我唤刘东进来梳头,斟酌半许,轻声道:“那侍候元妃的宫婢唤名什么?”“回娘娘,叫翠红。”“对了,雪菊是不是还在马德胜手下做着?”“娘娘说的可是吉嫔当初跟在身边的宫婢?”我略微点头:“不错,就是她,当初不是漏夜到兰宸殿与我说些秘密之事,吉嫔不算愚蠢,死了也不肯让皇后过得安宁,也亏得这个宫婢,也是个角色。当初不也是求我收留,我让她先置于马德胜手下,今日看来,也算有些作用的。”“娘娘意思是……”“给我把雪菊招了来,避着点眼目。”“娘娘放心。”早膳刚用过,雪菊被刘东带了来,进门之时,手中捧了木盘,恭敬有礼,俯身拜我:“宸妃娘娘千安,奴婢雪菊是奉了马公公的命,送来今年春季的衣衫缎料,让娘娘您先过目,挑一些,拿去裁些春季新衣。”我撩眼看她,十分清灵相貌:“好啊,端过来让本宫瞧瞧。”雪菊走上前来,双手探出,木盘之上,七八种眼色缎料,只有巴掌大小,只做参看。我伸手,撩过布料,不经意道:“雪菊这段时间,你过的如何?”雪菊心知我意思,俯身便跪:“奴婢心思,望娘娘成全。”我含笑,拾起一块殷红缎料,细细摩挲在手:“戒之在急,忍一忍,总有机会留给你的。也难得你这般心思,世易时移,人都去了那么多时了,还有你为着吉嫔鸣不平,真是感人至深。不过,扳倒那个人,断不是一朝一夕可为,也非你像的那般简单。本宫倒是可以帮得你,不过,也先要你,帮得本宫,等一路通顺了,还怕称不了你的心吗?”雪菊聪慧,知道我所言为何,抬起头,眼眶已红:“吉嫔娘娘待奴婢不错,娘娘冤死,奴婢不能坐视不理。”我伸手扶她起身,嫣然一笑,淡淡道:“同道为谋,方才安全,本宫会把你送进素影殿,你好生看着那个唤名翠红的宫婢,裕嫔精明,甚于吉嫔,想不出纰漏,多用些心吧,若是做得好了,他日,调你来兰宸宫,服侍本宫,也就前路无愁了。”“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期望,娘娘放心。”雪菊磕头拜我。我撩笑,轻轻放了手,血色不料落入盘中,笑看她道:“老规矩,就要这块朱红色的吧。”雪菊走了之后,刘东弯过身,在我耳边轻声细语问:“娘娘,奴才是不是要给马德胜带个口信,尽早把两人送入素影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