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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捕梦网从纸袋里提出来,尾端坠着数片轻盈蓝白色羽毛,霓月把捕梦网挂在他床头的柱子上,用手拨拨羽毛,转眼去看旁边坐着的云则:“你还记得这个吗?”云则转头,看一眼和那个捕梦网,又目不转睛地看她:“记得。”——山水坊,捕梦网。他说:“还有风铃。”门口挂着的铜风铃。“对,还有风铃。”霓月蹲在他脚边,拊掌轻拍一下,“回头我再给你弄个风铃,挂阳台上好不好?买个和山水坊一模一样的。”“好。”霓月又从纸袋里拿出一叠信纸,还有信封,并在一起放在他大腿上:“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倾诉的,文字表达会不会好点?你可以给我写信,写什么都可以,我会好好看完的。”少年低垂的长睫轻轻一抖,颤出脆弱漂亮的弧度,他反应慢半拍地抬手触碰信纸,沉默良久,才低低问了句。“那你会回信吗?”也许是疯了,霓月觉得他可爱得要命,噗一声轻笑出声,眼睛亮起来:“当然会啊。”于是他收下了信封和信纸。霓月并没有很快收到他的来信,第一封信是在三天后晚上收到的,她用保温桶装着饭菜下去陪他一起吃晚饭,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拉了一把她的胳膊,默默低着脸把一封信递到她手指边。眼底霍地一亮,霓月展眉笑着接过信,他一个字都没说,她也没有,只说:“我明早再来。”他慢慢点点头。“好好吃药,好好睡觉。”他又点了点头。-洗完澡吹干头发后,霓月回到卧室,关窗拉帘再躺到床上,只留一盏床头灯,在暖黄的光线里,她打开了信封,取出第一封他写给她的信,把对折的信纸展开。他的字和他人一样,瘦劲有力,飘逸遒正,霓月眼神温柔,不自主地弯了弯唇角。“见字如晤,展信安。这会是一封充满压抑黑暗的信,我提前表示抱歉,让你来读我的这些心理废料,因为我想说的都很负能量。不知道你有没有体验过蹦极,从上千米的地方往下面跳,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纵身一跃后,发现身上并没有绑安全绳,等待我的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好像这样才该是我的结局,才是我的命运。该死的那个人本来就是我。那天,是我父母结婚十八周年的纪念日,下着很大的雨,我嫌我妈订的餐厅位置太远,要求换一个近一点的餐厅,临时变更行车路线,如果不是我的话,就不会遇到那辆逆行的醉驾车……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我爸开的车,我妈在副驾,我坐在后排的右边。一个多年开车的司机遇到突发状况都会朝左打方向盘趋利避害,为了保全我,我爸朝右打方向盘,硬生生让自己和对面疾驰而来的醉驾车撞在一起。车翻倒在地,左侧着地。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蜷缩在车里,右腿被震到车门中间压着,拔不出来,我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拔不出来,剧痛袭来,浑身都在痛,我很快失去知觉,也很快失去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我失去右边的小腿,失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小舅在医院骂我是个杀人犯,害死了他的姐姐和姐夫,还问我为什么没有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是啊。我经常都在想,自己怎么没有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我多想也那样,那我就不用在寂静漫长的黑夜里被愧疚吞噬折磨,就不用忍受最极端的痛苦绝望,也不用遭受最尖锐的恶意羞辱。这些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那再随便说点无用的琐事吧,那个乌漆嘛黑的瓶子是酱油瓶,细脚蜘蛛的学名是家幽灵蛛,以蚊子小虫等为食,有毒的,但是这种蜘蛛一般不咬人,也没听说过谁被家幽灵蛛咬到过,还有泡菜坛子里的老鼠是我扔进去的,它半夜在房子里乱跑找吃的,找不到就来啃我的脚,我很烦躁,直接抓起它扔进了泡菜坛子里,想着那里面还有点陈年老泡菜,够它吃个几顿的。写得好累啊,先到这吧。晚安。”有头无尾的一封信,结束得很突然,霓月看得又哭又笑,看前半段时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白色信纸上,晕染黑色字迹,看到后半段又忍不住破涕为笑,带着哭腔的笑声弥漫在小小卧室里。缓了半晌,霓月叠好信纸放回信封里,下床趿上棉拖鞋,找了件外套搭在肩上防着凉,再坐到书桌前,铺上一张崭新的信纸。拿起笔,学着他的开头认真郑重地写下回信的开头——见字如晤,展信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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