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想冲上去,被旁边王婶子拉住扯到后面:“这可不兴乱出头啊,占不到便宜的!”土地庙前的其他修仙者也齐齐后退,以免被这绝杀剑气波及。唐浥却没有躲。螺旋绕于刀身的布条陡然迎风振开,一分为二,再分为六,挺括如锋锐,每一道都凝起和雪中莲一样的森寒剑气。在这六合围拱中,长刀迎面直上,无形的“白虹贯日”剑气竟被它生生劈开!杀招破解消弭之时,六道剑气反守为攻,以更甚来者之势齐向雪中莲当头袭去。雪中莲目瞪口呆,甚至忘了闪避防守。但唐浥并无杀他之心,剑气到了他面前寸余,突然转向绕过雪中莲,改道直取他身后不远处的夜修罗!夜修罗猝不及防,也根本躲不开六道“白虹贯日”从四面齐袭。旁边的绿衣少女苏筱落飞身将夜修罗扑到,险险避开要害,但其中一道剑气还是擦着夜修罗的脸颊划出一条斜贯面部的血口。苏筱落无法,索性抱住夜修罗,以自己身体为他抵挡。剑气像有生命一般停驻在她身后,倏然退回来处,合股化作一段平平无奇的粗布条,缠绕回唐浥手中的生锈长刀上。雪中莲呆立原地,双目无神发直,喃喃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我派第九重‘白虹贯日’……”当年莲华派的“白虹贯日”独步三界,莲华弟子仅凭这一招就能在修仙界横着走。后来虽然最厉害的第九重失传了,但仅靠流传下来的第八重,也足以成为门派立身的绝技杀招。夜修罗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少女:“一介散人,怎么会你们莲华派的绝技,不知道从哪里偷学的!用刀也只是幌子,那根布才是他真正的武器!我一早就说过了,他全靠作弊使阴招!”唐浥冷冷瞥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偷袭吗,对你使阴招有何不对?”夜修罗还想争辩,被雪中莲瞪视逼退。雪中莲稳定心神,收起剑对唐浥抱拳道:“我派‘白虹贯日’第九重百年前就已失传,师祖融会前人残卷,也仅悟到第八重,威力大不如前。不知阁下师承何人,从何处学来?”唐浥淡声道:“一介散人,无师无承。”王婶子看他俩客气起来,像是不会再打了,终于松开青青。青青朝唐浥飞奔过去,唐浥也看见了她。他淡漠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奇异的神采,就像青青第一次见他,隔着水波镜相互对望的那一眼。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当时那一眼让她触动的不寻常之处。“你……”她跑到唐浥面前,正要发问,他却突然展开双臂抱住了她。“你没事就好。”青青双手举在半空,浑身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他只飞快地抱了一下,旋即放开了。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了,嗫嚅半天,只冒出一句:“我们还是回去上药吧。”唐浥转过身,眼角瞥向一旁的夜修罗。青青知他用意,低声劝道:“算了,我不是好好的么?”“伤人性命,说句对不起总是应该的。”夜修罗梗着脖子,不甘认输屈服。旁边苏筱落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被他忿然甩开。青青说:“他不是也挨了一刀吗,那么英俊的脸都破相了。算了,算了。”她扶着唐浥的手臂往回家方向走,路上的人自觉退开让出一条通路。青青问:“那个苏筱落,她能接住你的剑气吗?”“不能。”“那她为什么要替夜修罗挡?”“大概是……喜欢他吧。”“噢……这样啊。”青青记下了。唐浥走得很慢,姿势僵硬,半边身子重量压在她胳膊上。走出去一段路,离人群远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声地咳嗽。青青小声问:“你是不是还受了内伤?”“没有,是旧疾,方才一时运气猛了,缓缓就好。”他掩唇又咳了两声,“你放心,不会影响干活的。”“谁跟你说这个!”他还有心思说笑:“我怕你嫌弃我身体不好,不肯雇我了。”青青无奈瞪他,叹道:“其实你不需要这样为我强出头。”“我答应过你的。”青青不解地抬起头。“今日出门时你说的,”唐浥低头望她,“看家护院保护主人,是我的职责。”青青被他看得低下头去,悄悄贴他更近一点,让他可以靠着自己借力。“那你就要听主人家的调遣,主人家都说算了,那便真的算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好。”青青又瞪他:“什么‘好’,要说‘是’。”他忍着笑:“是。”青青很少用到药,幸好家里还有之前上山多采的止血药草,按香香教的方法晒干了磨成粉存着。她回房里翻箱倒柜把药瓶找出来,正好翻到那对爹娘留给她压箱底的玉璜,莹白温润的两个半圆,一半雕的是双鱼,一半是莲花叶,合在一起就成了鱼戏莲叶间,严丝合缝的同心圆环。她想起刘嫂嘱咐的话,心里有了主意,取了玉揣在袖子里。青青拿着药瓶去到伙计房间,唐浥正在脱掉染血的上衣。她猛一眼瞧见,这画面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一时愣住忘了移开视线。反倒是唐浥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背过身去把衣裳拉回肩上。“别穿了,”青青又给他扒下来,“我给你上药。”这屋子确实太简陋了,连个像样的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床沿上。唐浥背对她,衣裳褪到腰间,露出背上伤处。他平时看着挺瘦削的,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瘦。青青用竹签挑了药粉涂在他伤口上,眼睛尽量不往别处看,一边寻思着怎么找个话头提起来显得自然一点。她想到一个有关的:“你今年多大了呀?”“三十二。”青青一上来就被他惊呆了:“你都三十二了?”唐浥回过头来:“怎么了?”“不是,我以为你才……”青青盯着他的脸瞧,又看看他身上——其实她也不知道三十岁的男人身上应该什么样,又看回脸上,“二十出头的样子。”“你是觉得,”唐浥看着她,“太老了么?”“有点……哦不是,其实也还可以……我的意思是不老的……”青青乱七八糟地解释,有点懊恼,感觉自己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你呢?”青青愣了一下。“你多大了?”“二十,不对,二十一……”她想了想才确定,“二十一了。”没有了爹娘亲戚提醒,青青就不刻意去记自己的年龄了。二十岁日子这么过,二十一日子也是这么过,有什么区别。甚至现在回想起爹娘,印象也是模模糊糊的,仿佛只是两个不太相干的、牌位上的符号。如果不是刘嫂提醒,她都险些忘了爹娘留给她传家宝的事了。她悄悄捏紧袖中的两块玉璜。三十二岁又怎样呢?刘嫂说得对,他这样的人,可不容易遇到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