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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抬手,二指点在白无常亡魂的眉心,点醒他的神智。白无常甩了下头,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阴天子和崔绝,喜出望外:“你们赶到了,那德教老儿……”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阴天子手中的尸体,怔了怔:“我……死了?哦,对,我死了……”他低声呢喃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慌乱地转过眼去,看向黑无常。那一眼满是惶然,黑无常跟他对视,胸腔中似有大群飞鸟呼啸而过,尖锐的羽翼和利爪剐得他五脏六腑丝丝麻麻地疼。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枭……”一刹那,他在白无常的眼中看到点点星芒化作深不见底的绝望。“你想起来了。”白无常喃喃地说。黑无常:“嗯。”白无常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笑了起来,他头发凌乱,脸上还溅着血痕,但这么展颜一笑,犹如春花乍放,衬着一身死前的狼藉血衣,艳丽而狰狞,让人见之肝胆俱惊。“抱歉。”他笑着说,“擅自封印了你的记忆。”黑无常皱起眉头。“对不起咯。”白无常毫无愧疚之色,甚至还做了个鬼脸。黑无常感觉十分难受——不该是这样,记忆中的白谷枭,眼前的白骨笑,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在他脑海中不断扩大,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黑无常,”崔绝突然出声,“你的记忆恢复了?”“是。”“完全都恢复了吗?”崔绝从阴天子身后走出,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检查他的武脉,“不器炉呢?也唤醒了吗?”黑无常不明所以,刚要问他,就见身边白影一闪,白无常猝然发难,狠狠一掌击向崔绝。“放肆!”阴天子一把将崔绝扯到身后,甩袖,死气化作箭矢,疾射向白无常。黑无常想都没想,下意识箭步冲上去,抽出佩刀,横刀格挡,挡在白无常身前,硬是接下阴天子的一击。幽冥帝王的死气会灼伤魂体,饶是黑无常,硬接这一招也难免受伤,踉跄两步,跌跪下来。但此时他来不及关注自己的伤势,恼火地回头,看向白无常,急道:“阿枭,你怎么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知道。”白无常脸色极为难看,咬牙道,“我现在可……太知道了。”阴天子厉声:“白骨笑,你是不是失心疯了?”“我不是失心疯,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白无常盯着崔绝,眼神怨毒:“判官大人,好计策啊,好无情的计策啊哈哈。”黑无常:“你在说什么?什么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白无常指向崔绝,“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迟到。”阴天子冷着脸解释:“我们迟到是因为在路上被魔主阻拦。”“哈。”白无常大笑一声,吊起眼角看向他们,满脸嘲讽:“魔主?且不说魔主为何会阻拦你们,我想,就算没有魔主,也会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让你们无法及时赶来。”黑无常虽然不知道崔绝和阴天子为什么没能及时来接应他们,但料想战况瞬息万变,即使是崔绝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半路被拦阻导致贻误战机这种事情,他自己肯定也是不想看到的。“阿枭,你冷静,”黑无常劝道,“这怎么会是判官的计策,这对他完全没有好处。”白无常浑身倏地一僵,仿佛陡然被刺痛,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疯狂而又凄楚,眼下的红痣在黎明前最迷蒙的微光下若隐若现,触目惊心。对视一瞬,黑无常觉得心头有个剔透的琉璃球,刹那间被击得破碎。“好处?”白无常苦涩地低语,“你就是他要的好处。”“什么?”“他要的,是你的不器炉,但你记忆被我封印,根本无法施展,而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解开封印的。”白无常神情木然,哑着嗓子慢慢说下去,“所以他派我们来救妖王,他算准了德教圣公不会让妖王走脱,一定会全力追击,而我们被逼入绝境,那种情形下,我必舍命一搏,我死了,封印会松动,你就会……变回黑渊雪寄。”黑无常皱眉:“他为什么要不器炉,他的佩剑好好的……”话未说完,他突然想到一件梗在崔绝心头的秘事——割昏晓剑是阴天子印信,却曾被云阳氏重铸,掺杂进妖气,扰乱了冥府正统。崔绝一直想修复,但割昏晓剑是初代阴天子传承下来的神兵,普通铸造师根本接不下这样的任务。“这就是他的目的。”白无常凄怆而又嘲讽地笑了一下,转向崔绝,“我猜得对吗?”崔绝从阴天子的身后走出,点头道:“不错。”“子珏!”阴天子低低唤了一声。崔绝对他笑了笑:“我跟你提过很多次,我们白掌司很聪明,看,他分析得一字不差,这一切确实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也的确按照我的计划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胡说八道!”阴天子怒起,“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所谓的计划根本不可行,万一当时留下断后的不是白无常而是黑无常,或者白无常顺利杀死德教圣公……”“那不可能。”崔绝语带笑意,侃侃而谈,“白谷枭绝不会再让黑渊雪寄挡在他的面前,而以他的修为,也绝不可能顺利杀死德教圣公,即使侥幸活着,受伤也不会轻,他重伤濒死,封印仍然会松动。”“别说了。”黑无常打断他,“别说了,别再说了……”崔绝没有理会他低落的情绪,继续说道:“我的计划从来不会只谋一项,这一局,我要你们救走妖王,杀死德教圣公,还要你重获不器炉,为陛下重铸割昏晓剑。”黑无常感觉心里有一列脱轨的列车,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强压下心底强烈的不适感,竭力保持理智,沉声道:“这不合理——被你这样算计,我难道还会为你们效力?”“你会的。”崔绝神色淡然,平静地说:“我有白谷晏晏的下落。”黑无常:“你!”“哈哈。”白无常垂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不断抖动,抬手,远远指了指崔绝,眼里有种乏力的虚无感:“崔绝,你牺牲别人的时候,心里有过哪怕一点点愧疚吗?”崔绝:“没有。”白无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天底下,只有你能爱吗?”崔绝没有回答。“只能你有爱吗???”白无常精神崩溃,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凌晨,天色渐明,远处的山林中,一个中年男人悠然倚在一块嶙峋山石上,手里把玩着一扇小小的白色微缩羽翼,饶有兴趣地观看海岸边的闹剧。“为了一把剑,连多年心腹都可以牺牲,他应该是失心疯了。”身后一个青年嘲讽地说,山林间微弱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俊美而又阴森,正是活死灵的少主林幽篁。中年男人淡淡道:“那不是普通的剑,割昏晓剑是初代冥帝传承下来的天子信物,没有割昏晓剑,阎罗王就不是正统阴天子,而多年前将割昏晓剑遗失在妖界,导致圣遗物被妖气污染,简直就是冥府罪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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