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人能够冷静又犀利的跟妻儿做出切割,但是很少。太少了。因此,冤种许景亨的倒霉之旅便显得没那么奇怪了。扯远了。李衡原就是个寻常出身,小地主罢了,曹夫人的娘家当然也算不上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不说曹家——李家其实也才阔气起来没几十年呢。说是族老,其实都是李衡老家的叔爷伯父,往上数是一个祖宗那种。发迹之后李衡回去祭了次祖宗,然后就顺手把这群老家亲戚接来了——都是节度使了,没个家族那还像话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需要营造老李家良好家族形象的时候,李衡见了人也叔爷堂兄的打个招呼,但他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弱肉强食上位的武将,真敢在他面前摆长辈的谱儿,那就纯粹是活腻歪了。好在李家人也不憨,好容易出了个大人物,巴结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他往外推?节度使大人还没回乡祭祖之前,族长就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无力管事,退位让贤,把族长的帽子让给有才有德之人。有才有德的是谁?当然是节度使大人啦!李衡自己倒是没要这个帽子,顺手把族长的位置给了他自己的叔叔,毕竟是同一支的长辈,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于当下人来说,家族这个观念还是很重要的——这也是李衡把老家亲戚带到这儿,能拉扯一把的年轻人就顺手拉扯一把的缘故,这会儿他身边的亲卫,有过半都是老家那边招上来的。乡党嘛,远比寻常士卒靠得住。这会儿有李氏子弟要休妻,且要休妻的还是节度使,道义上当然是要告诉族里边儿一声,叫祖先们知道的。那几位族老还没进门之前,就听侍从们讲了今日之事,知道李衡是铁了心要休妻,当然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见到人之后简单问了几句,看李衡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马上就摆明车马开始谴责曹氏——这办得都是些什么事嘛!不把她休掉,祖宗们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宁的!曹夫人这会儿还在边上,维持着被人捆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堵住的姿势,这会儿看这群向来与她亲亲热热侄媳妇长、侄媳妇短的老东西翻脸不认人,竟是半句好话也不肯替她讲,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能喷出火来。李元达倒是有些欣慰:“总算是叫我见到了几个正常人。”李世民不由得失笑起来:“他们又不傻。”“让他们享受富贵的是李衡,同曹氏有什么关系?没了曹氏,他们还是李衡的亲戚,可要是恶了李衡,曹氏难道能养活他们不成?”倒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另外一事:“您打算把大公子过继到已逝的二爷名下,这事儿老夫人知道吗?”李元达楞了一下。啊?我还有妈???在脑海里翻了翻……噫,真的还有!这几天去庙里住了,估摸着得再过几天才能回来。看起来倒是还比较正常,陡然富贵之后的老太太一个。有点虚荣,有点封建,很喜欢原主这个给她带来了无限荣耀的好大儿,也挺疼爱孙子的。同曹夫人婆媳俩倒是处的不错。李元达寻思着:“老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反对吧?”对面那族老沉默了会儿,最后小声说:“反正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特别讨厌二爷的生母……”李元达明白了一点,点点头:“我知道了。”却不再说别的。那族老见状,便知道他心里有了计较,遂也不再多嘴,只如同吉祥物一般坐在边上喝喝茶,吃吃点心,等曹家人过来。李元达间歇里叫了心腹过来:“账查的怎么样了?”朱元璋在空间里支起了耳朵。却听心腹低声道:“如大人所想,的确有几笔款子去向不明,看经手人,八成是去了曹家……”朱元璋马上道:“李元达,这你能忍?要我我可忍不了!”李元达没理会他,反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就是他找人查账的主要目的。曹氏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娘家从前也只是小地主罢了,一朝得势,进项远没有李家那么多,她暗地里贴补一点,也是寻常。过去的事情李元达懒得追究,花几个钱就花几个钱吧,曹家也算是李家的正经姻亲,患难与共,跟着享受享受怎么了?但前提是,他们最好不要在休妻这事儿上叽叽歪歪!不然分分钟甩出证据去干死他们!李元达摸了摸下巴,又吩咐一句:“再顺道把老夫人那儿的账也查查。”心腹楞了一下:“啊?”这还有查的必要吗?夫人会补贴娘家,老夫人难道不会?甚至于后者做的更加明目张胆——曹夫人是小心翼翼(自己觉得)的抠丈夫的钱补贴娘家,老夫人是理直气壮的抠儿子的钱补贴娘家!丈夫跟儿子,那是一回事吗?!朱元璋又一次道:“李元达,这你能忍?要我我可忍不了!”李元达仍旧不理他,看这心腹头脑不灵光,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得叹口气,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那是我亲娘,她花我几个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去舅爷家走一趟,告诉他我要把长子过继到弟弟名下,要是不想让我借着查账的由头寻他晦气,最好把老夫人给劝住了,不然,没他们好果子吃!”这一招,叫以毒攻毒!老太太有好几个孙子,可就只有一个娘家!心腹:“……”心腹感佩不已:“是,属下这就去办!”朱元璋如同一个幽灵似的,在空间里来回飘荡,间歇性阴暗爬行:“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你都能忍?!”李元达看得很开:“本就是身外之物,就当是破财免灾呗。”……彼时李方慧已经到了外家。曹家人从外甥女口中得知了今日变故,道一句天崩地裂也不为过——生女儿简单,找个节度使女婿可就难了!要不是撞大运碰上李衡,以曹家的门第,想出一个节度使夫人?做梦去吧!曹舅爷在惊惧之后,马上穿戴整齐做好出门的准备,满脸忐忑的问外甥女:“你娘这个人顺遂日子过多了,向来口无遮拦的,我到了之后不等你爹说话,先狠狠打她一顿,叫你爹消消气,这事儿能就此了结吗?!”李方慧神情苦涩,摇头道:“舅舅,我爹把话都放出来了,怎么会轻易转圜?我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与我娘维持夫妻名分了。”曹舅爷眼底神色猛地一黯,嘴唇动了动,却道:“那你哥哥过继出去这事儿,可有法子叫他回心转意?!”说真的,对曹家来说,曹夫人远没有李方靖这个南都节度使嫡长子要紧。李方慧看出来了,所以难免觉得心冷。物伤其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