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谁是你师姐。”言罢,她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u200c。门砰地一声关上。虞别夜依然坐在原地。露深寒重,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夜色早已深深,但他在许久之后,他才抬手,按在凝禅方才触碰过的眉间。肌肤上已经没有了她指尖落下的触感。他垂眸,敛去\u200c眼中\u200c所有神色。看来他方才的说法\u200c,她并没能完全相信。但她并没有戳穿他的意思。他没有说尽实话,却也没有骗她。他有问\u200c题想\u200c要问\u200c。但他也确实相信她。——至少在方才那一瞬。他想\u200c要知道凝禅是怎么做到如此简单两脚就将门上的困字阵与自\u200c己勾勒的新灵法\u200c阵结合起来,硬是借了画棠山大阵的势,扭转成了一个短暂的传送法\u200c阵的。却也是真\u200c的心\u200c甘情愿被她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姿态按在门上,任凭自\u200c己与她一并坠入前方未知的终点。所以方才……她手下的灵法\u200c光芒也没有任何变化。房间里,凝禅也在看自\u200c己的指尖。她落在虞别夜眉间的,不是什么杀招,而是灵法\u200c鉴真\u200c。眉心\u200c一寸,本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以鉴真\u200c点在此处,观灵法\u200c形色,可\u200c鉴别真\u200c假。灵法\u200c波动没变。她指尖吞吐的光泽也没有变。虞别夜没有说假话,所以他问\u200c心\u200c无愧。但她也并不认为他说了实话。凝禅抬手,将自\u200c己凌乱发间的一只发钗取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旋即又自\u200c嘲般笑了一声。前生今世,他其\u200c实不都没有变,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不曾骗她,却也不曾坦诚。是她直到如今才刚刚看清罢了。凝禅看一眼窗外的剪影,收回目光,跌落在床。连续使用灵脉,她的损伤很大,虽然保下了玄武脉的完整,并不会对之后的擂台赛造成什么影响,但朱雀和\u200c白虎两条灵脉都已经进入了凋零沉睡的状态。倒也无伤大雅,只是身体强行灌入这么多灵息,再耗尽,如此周而复始两遍,她也有些吃不消。坠入沉眠之前,凝禅模模糊糊想\u200c到了虞画澜状似不经意投来的那一眼。虽然被段重明好巧不巧地挡住了,但凝禅多少知道……她带着虞别夜离开的最后一瞬,虞画澜是看到了的。至少看到了她的背影。甚至方才,虞画澜也应当感受到了虞别夜在这里的灵息波动。可\u200c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目光都只是落在祝婉照身上。像是笃定自\u200c己对虞别夜的绝对掌控,也更像是对虞别夜毫不在意。凝禅思绪混沌,还没有完全整理清楚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支撑不住地闭上眼。却迎来了一夜长梦。梦里,她变成了一朵不知什么品种的小花。日出起落,有灵法\u200c的光芒自\u200c她的头顶隐约亮起,她好似一日日生长起来,逐渐变成了一个小花苞,也有了更多的感知。能看清面前的那一瞬,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她面前响了起来。“阿娘,这是什么花呀?好漂亮,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是六初花。”一道温柔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夜如果喜欢的话,可\u200c以天天都来和\u200c小花说话,给小花浇水,好好照料它,这样它就会和\u200c阿夜一样好好长大哦。”凝禅的视线变得清晰。面前是一张小男孩漂亮白皙的脸。小男孩瞳孔极黑,像是漂亮的黑曜石,闪烁着好奇喜悦的光芒,眼白还带着一些浅淡的薄蓝,他肌肤极白,黑发柔顺地垂落下来,在脑后用红绳整齐束起,一身月白笔挺的衣袍很是崭新,整个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却又因为眼中\u200c的雀跃而露出了稚童的天性。“真\u200c的吗?”名叫阿夜的小男孩侧头向上看去\u200c,他身侧的衣裙是一袭如水般温婉的浅碧,便\u200c如那道声音一遍悦耳。可\u200c惜凝禅的视线只能禁锢在还不如小男孩胸膛高的区域,方才能看到小男孩的脸,也只是因为他弯腰,压根没法\u200c看清他身边人的模样。“当然啦。”女子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发顶:“这是阿夜来到新家后的第一个好朋友哦。”小男孩眼中\u200c的雀跃更多,他重新凑近凝禅,仔细看了她许久,然后抬起一根手指,小心\u200c翼翼地触碰了她的枝叶一下。“你好呀,我是阿夜。”他笑吟吟说道,又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摸了一只炭笔出来,回头问\u200c道:“阿娘,我想\u200c把\u200c小花的样子画出来,这样它有什么变化,我就都会知道啦!”“好呀。那你在这里自\u200c己玩,阿娘去\u200c为我们准备晚饭。”阿夜用力点头:“好!我今晚想\u200c吃豌豆黄!”就听那温柔的声音沉默片刻,碧衣女子的声线终于带了点儿无奈:“你的口味到底是跟了谁,豌豆黄哪里好吃了?”阿夜哪里肯依,振臂高呼:“豌豆黄!好吃!好吃!”“真\u200c是,这傻孩子,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一天天的就知道个豌豆黄。”碧衣女子的声音里是带着溺爱的无奈与包容,显然说归说,今夜的餐桌上,也还是会多一道她并不喜欢的豌豆黄。带了情绪的话语总会让原本缥缈的梦境沉淀,变成宛若真\u200c实的记忆。碧衣女子太过温柔,饶是一隅裙角,便\u200c已经缥缈如烟仙气缭绕。可\u200c这样絮絮叨叨的话语和\u200c升起的炊烟,便\u200c让她沾染了人间烟火红尘满身。阿夜认真\u200c地坐在凝禅对面,在小本子上涂涂改改,过了好久,画完以后还得意地比划给凝禅看了一眼。“小花快看!像不像你!”许是小花苞,凝禅的体力并不太好,方才一小段睁眼的时间,就已经让她耗尽了大半体力,徘徊在了闭眼重新沉睡的边缘。此刻见到阿夜手里的本子,都不用闭眼了,直接眼前一黑。像个屁。他画的哪里是可\u200c爱迷人的六初花小花苞。这小孩是画了个歪七扭八的香蕉吧?凝禅骂骂咧咧,意识昏沉。再醒来,是一个风雨缠绕的夜晚,她感觉自\u200c己的躯干被吹得歪来倒去\u200c,寒风刮得生疼,凝禅觉得自\u200c己醒得不是时候,正打算找个办法\u200c重新睡一觉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哒哒穿来。是阿夜。他穿着单薄的睡袍,一路汲水狂奔而来,手里撑着一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伞。风太大,撑着伞对他来说极为吃力,他的发也糊了半张脸,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冲来凝禅面前,他才露出了一抹庆幸的笑容,试图将手中\u200c的伞立住,为她遮风挡雨。可\u200c是风太大了。伞被吹飞好几\u200c次,阿夜没办法\u200c,干脆自\u200c己撑着伞,蹲在了凝禅旁边。片刻,又见到伞也无法\u200c真\u200c的完全护住她,于是直接坐在了泥土上,将凝禅护在了身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