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西奥多没能溜走成功。没人能以同样的方式,在蝙蝠侠面前跑掉三次。蝙蝠侠没有用氪石,哪怕他们都知道黑暗骑士的万能腰带里,有一格铅制的小小盒子。他的呼唤本身就带着力量,像风筝另一端的引线,像黑暗中的盲杖。侏隼鸟站住脚步,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前方。这一刻西奥多再无其他念头,潮水般的疲惫和空虚涌上来,负面情绪编织成的海浪默默地把他包围。然后,导师覆着甲片的手掌按上他的肩头,就和他们共同俯瞰过的无数个哥谭夜晚一样。“……你是对的,B。”西奥多艰涩地说,他眨了眨眼,觉得眼皮像是被灌入砂石般隐隐作痛,“我不能永远料到我的对手们将会做什么。”而蝙蝠侠把自己的披风盖在男孩光秃秃的肩膀上。黑暗骑士仿佛在安慰自己的学徒,又仿佛只想描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听着他沙哑沉寂的嗓音,像是石头缓缓沉入水底,又好似听见隔着时空的回声叹息。“我们都知道,没人能永远赢。”第88章 “提姆,你学坏了!”侏隼鸟跟随蝙蝠侠回到韦恩庄园, 刚刚跨入蝙蝠洞,罗宾就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西奥多脸上带着多米诺面具,薄薄的两片嘴唇抿成一线, 看起来无悲无喜。他肩膀上裹着蝙蝠侠的披风,长长的漆黑披风一角拖在地上,把侏隼鸟衬的像是小小的一团。提姆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西奥多就像是一只打湿了翅膀的鸟,每一步都走得沉甸甸的, 在地上拖行出血痕似的水迹。“西奥多……”罗宾快步走上去,担忧地呼唤他的名字, 把手放在西奥多的肩膀上。卢瑟实验室暴露的第一时间, 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世界各地。其他人只知道卢瑟翻车后被复仇者联盟羁押, 而罗宾则深谙其中的所有内情。他已经知道卢瑟做了什么、那间实验室里储存着什么, 以及西奥多引发了什么。“……”面对提姆的关怀,西奥多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疲惫地拿开了提姆的手。做完这个动作,就像是已经用掉浑身上下一半的力气,西奥多绕过提姆, 朝电梯的方向走去。“谢谢你, 提姆, 我已经看了选项尽头的终结。”西奥多垂下眼睛,矢车菊般的瞳孔也蒙上一层淡淡的灰暗颜色:“现在,我只想睡一觉,越久越好。”按理来说,氪星人无需睡眠, 只要有足够的光照就能快速恢复体力。可西奥多遭到重大打击的精神需要用这种方式进行休息。侏隼鸟慢慢地、迟缓地走向电梯的方向。蝙蝠侠和罗宾沉默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就像是看见夕阳下空荡荡的鸟巢, 树杈上还有打碎的蛋壳在随风摇荡。西奥多一觉睡到黄昏时分。他醒来拉开窗帘,只见哥谭难得的晴日下,火烧似的绚丽云彩一路蔓延到天边。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半氪星人的身上,淡淡的舒适感让西奥多下意识地拉伸了一下关节。西奥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起嘴角,前两次时笑容僵硬,不太成型,锻炼到第三次时就好了很多。挂着这样的笑容,已经足够他走下楼,去面对来自家人们的关切的眼神。但西奥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松开。再等等吧。西奥多对自己说。他并非不愿意见到蝙蝠侠他们,但侏隼鸟此前已经一意孤行地飞了太远,现在又碰到那样的事。一时之间,西奥多提不起多余的能量去面对他们。心知自己只要一打开房门,就会被发现,西奥多转而拉开了窗户。侏隼鸟从窗口纵身一跃而下。虽然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不可能瞒过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但这种“谢绝打扰”的态度,也会同样清晰地传递给家里的每个人。他们会体谅西奥多的,装作不知道他已经醒来。毕竟,蝙蝠家的成员都会有那么几个“拜托,让我一个人呆着”的寂静时刻。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鞋底踩在草坪上沙沙作响。西奥多漫步闲逛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地踱到了那棵话痨的夹竹桃树下。深冬季节,夹竹桃已经脱去一身白色的花朵,只披着一身深绿色的叶片。察觉到西奥多的靠近,被西奥多折过将近一百遍的夹竹桃应激般地大呼小叫起来。“你来了,你又来了,你踢里秃噜地走来了!”西奥多之前没少嫌弃过这棵植物嘴碎,但现在听见那熟悉的嚷嚷声,心里竟然不觉得烦,还有一种被陪伴的安慰感。他把掌心贴在树干上,夹竹桃树以前被西奥多用同款动作威胁过太多次,一被他挨上边儿,就猛然闭嘴。然而接下来,它没等到西奥多习以为常地折断一根枝条揣在兜里,转身就走,反而等到西奥多背抵着树干缓缓坐下,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梗含在嘴里。“嘿,兄弟。”看出西奥多没有动手的意思,夹竹桃的语气也变得岁月静好了起来,“你有一阵没过来了。”“发生了一些事,于是我住到外面去了。”西奥多调整成和植物交流的专属频道,平静地叙述着。夹竹桃的枝条在风中摆动:“你也很久没用到我的能力了。”西奥多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余晖从枝叶缝隙里零散地洒在身上。“我后来又获得了一些别的能力。”“哦。”夹竹桃像一棵活了很久的树那样,慢吞吞地拉长了语调。大概是出于植物的共有特性吧,虽然每次碰到西奥多时它总要吵闹一会儿,但西奥多总感觉夹竹桃真正的性格底色非常稳定。比如此刻。“那一定是很好用的新能力。”“也是很让人忘乎所以的新能力。”西奥多轻声纠正,“学会飞翔以后,我一不小心就飞了太远。”“也没有太远的,兄弟。”夹竹桃安慰他,“你看,你至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但我不小心……嗯,把回家的路牌撞断了。”“撞断成什么样子?”夹竹桃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不是所有树根都撅起来扔在一边的那种断吧?你不知道,在我遥远的素未谋面的故乡,有一种对植物的残酷刑罚,叫做‘倒拔’……”西奥多没听懂这个植物界的地狱笑话,他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犹豫地估计了一下整件事里的伤害程度。“斩断全部树根?这倒没有。大概被锯掉了几条时间最长的主干、树根也断了一些……但我想,我大部分还是好好的吧。”“还有树皮吗?”夹竹桃殷切地问,“翻译成你们的专用语言的话,就是还有脸吗?”西奥多狐疑地看了夹竹桃一眼,总感觉这家伙在趁机骂自己。“……有。” ', ' ')